明白

  云玄霜早饭用得有些食不知味。
  因为昨夜心中有事,到了半夜才恍恍惚惚睡着,结果又做了噩梦。
  梦里一个华服锦袍的盛装女子,看不清面目,却是气势凌厉,凶悍非常。
  也不知是怎么开始的,就指着云玄霜厉声高喊,让把这个贱民拖下去杖毙。
  话音未落,呼啦啦的大批婆子一拥而上,将云玄霜拖的拖扯的扯,云玄霜急切之间一身力气却半点也使不出来,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急时刻……忽然就听到一阵树稍间鸟雀的叽叽喳喳声传来,这才将她从一个梦中拉出来,原来已到清晨!
  用过了早饭,看着离晋安王说的时辰还早,云玄霜前几日都是直接去修炼的,即使不修炼,也会安静的躲在屋子里,恶补玉简上的修仙基础知识。
  这会儿却是没了心思,想了想便去找了在院子里服侍的一个婆子。
  在云玄霜暂住的院子里,做事的全都是上了年岁的婆子,虽然都是下人,但云玄霜自觉是客人,对他们的态度相当客气。
  她找的那个婆子是一个平时看上去就能说会道的。
  才问了几句话,那婆子便心领神会起来。
  笑嘻嘻的把云玄霜想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隐私就是。
  先前大总管可是吩咐过了,这位姑娘将来说不定是个有福气,有造化的,她想知道什么就直管说没有关系。
  早点让这姑娘弄清了王爷的喜好也是件好事不是?
  可惜这位姑娘太安静,太本分了,来了王府这么久,到现在才开始打听,婆子都觉得,这云姑娘太能沉得住气了。
  好容易云姑娘开了口,那还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了,她一个婆子也不可能知道很多不能说的辛秘就是。
  那婆子是个健谈的,记性又好,什么想听的不想听的,但凡想起来的,就殷勤的大说特说。
  于是云玄霜听了一耳朵的或新或旧的八卦。
  就连现如今在王府,又住进来一对落魄母女的事情都给说了。
  落魄母女?
  听得昏昏欲睡的云玄霜瞬间心中警觉。
  难不成这母女二人……上一世的晋安王妃?
  云玄霜怀着疑虑,掐着时辰去了庆安宫。
  晋安王己是派了侍卫在门口等着,就领着云玄霜,进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晋安王就负手立在院中。
  今日秋光正好,晋安王穿了一身素净的道袍,身披鹤氅,很有几分飘然出尘,假如光看背影的话,绝对是风姿绝世的男神。
  云玄霜叫了一声前辈。
  晋安王回过身来,目光在云玄霜身上一扫,看到云玄霜眼底下的青黑,眉头微蹙,只嗯了一声,便摆了摆手,让下人们退出了院子。
  不是说要让自己见两个人吗?
  难道就是那一对母女?
  云玄霜的目光已经快速的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见除了晋安王之外再无他人,不由得心想,难不成二人在屋子里?
  这二人什么身份?王爷都在院子里站着,难道他们还会大喇喇的在屋里不成?
  “你同本王来!”
  晋安王也没有多说,丢下这么一句就转身前行,云玄霜只得跟在身后。
  眼瞧着晋安王直接朝后院走去,穿过了侧边的小门,转了过来,林玄霜这才注意到,原来后院内伫立着一座白色高塔。
  这些天云玄霜在王府出入,也是远远的望见过这座高塔的,不过却没有想到入口会是在这么偏僻的小院里。
  晋安王走进塔内,拾阶曲折而上。
  难道那两个人住在塔里?
  云玄霜跟在他后面,满肚皮的狐疑。
  晋安王终于在六层停了下来。却是走到了窗边,居高临下的眺望。
  “你来看看那两个人,可是认得?”
  云玄霜来到窗边,顺着晋安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王府的面积虽大,但这里地势最高,视野开阔,整个王府的地形尽收眼底。
  晋安王手指的正是王府的一个偏僻角落,不过才巴掌大的小院,房舍也普通之极,跟庆安宫和云玄霜和陈玉住的院子简直是天壤之别,看周边也有几个类似的小院,进出的都是下人仆从,想来应当是杂役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小院里到地方很小,只种了两棵低矮的冬青树。冬青树边上有石桌石椅,一个年轻女子就坐在桌边,淡粉色和浅青色的上衣下裙,虽是隔得有点远,看不清长相,但光看身形,便觉得曼妙多姿,想必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多半是个美女。
  原来说让自己见的人,居然是这般见法?
  云玄霜虽然恢复了二层修为,目力也好了不少,那女子半垂着头,乌鸦鸦的长发挽了妖娆慵懒的堕马髻,似乎是在做着针线活。
  云玄霜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也不过才能看到小半张脸,但横看竖看,云玄霜都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她有些不明白晋安王的用意,不由得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晋安王。
  “敢问前辈,这位女子是……”
  晋安王的脸色有些高深莫测,语气清冷。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吗?”
  云玄霜点了点头,“正是。”
  不过心中却陡然升起了警觉,虽然眼下看来这个女子的地位似乎不高,但就凭这般不俗的姿色,似乎也是有麻雀飞上枝头的本钱的。
  晋安王眼眸中闪过寒光,唇角微勾。
  果然如此!
  好大的胆子,竟敢到静安王府门上来招摇撞骗!
  那日这一对母女上门,拿的却是一枚假的不能再假的玉佩,晋安王当然不会相信她们所说的话,没有马上发作,留着她们也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主使的幕后人。
  然而让人去查的结果却有些古怪,于是想到了,云玄霜应该是见过云长峰一家人的。
  “王爷府里的人,我这个客居在此的,又怎么会见过?”
  云玄霜正微笑作答,忽然脸色一变,轻轻的咦了一声。
  原来此时,那小院儿的屋里,又出来一个人。
  这回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子,却是打扮得古怪,衣着乱七八糟,走路始终单脚先迈,后脚再跟,眼神躲闪,弓腰塌背,两手护着胸,就仿佛一只关进了猫窝的老鼠般……
  然而即使是行为大变,模样老了好几岁,云玄霜也还是很快地就认了出来。
  居然是堂婶赵氏!
  “她怎么会在这里?”
  云玄霜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日城门一别,云玄霜就已经察觉出来,跟堂叔一家人同行的那些人绝非善类,后来知道,那信物居然是晋安王的,便觉得云长峰一家应该会往太和城来,那天问过王爷,知道他们没有来,云玄霜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位堂婶。
  赵氏明显已经是神智失常了!
  这么说,住进王府里的母女俩就是这两个了!
  可是,这个女子明明不是云素娥!
  云长峰家里其他三人又哪儿去了?
  云玄霜瞬间好像掉进了最大的谜团之中,心中阴云密布,暗暗揪紧。
  “你认识这个老妇人?”
  晋安王从云玄霜的神情上已经推知了答案。
  云玄霜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窗棂。
  咬牙道,“这是我家的远亲,算是我的堂婶!”
  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长峰一家人骗去了自己的玉佩,可谁想到,又另有他人骗了云长峰一家!
  这么说来,前世的晋安王妃,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坐姿曼妙绣花都能美如图画的女子!
  云玄霜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前世的晋安王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因为她的身份是假冒的,那枚信物玉佩又是夺来的,而云玄霜又是见过真正的云素娥的,还是玉佩的真正主人。
  如果云玄霜还是那个在碧枫小城里足不出户的小女子,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皇室中人的话,也许那位晋安王妃,还会留她一命,可偏偏云玄霜成了京城皇商家的大少奶奶,结识了不少名人显贵的夫人小姐,也就是因此,她成了一个不知情的受害者,如果不是死前向顾骅示弱,大概两辈子都要变成糊涂鬼了吧!
  听到了云玄霜的回答,晋安王面上半点惊讶之色都未露,却是淡然一笑,讥讽道。
  “看来倒还有一个是真的。”
  小院里,也不知那女子说了什么,老妇人吓得抱起了头蹲在地上,又神经质的在地上滚来滚去,那女子嫌恶的抬腿就踢,老妇人嗷嗷乱叫……
  看着这场闹剧,晋安王却是好整以暇地说起了原委。
  "这母女两个,女儿自称是云家旁支后人,全家要上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家中两个男子被杀,母女二人被掳,却被袁大将军所救,无依无靠生活无着,这才想起来云家祖上跟本王有故旧,便前来投奔,手里还拿着玉佩,说是当年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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