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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显眼的玉坠,姚珍当然看见了,眼见裴玉娇气势高涨的走过来,她转身就想走。
裴玉娇如今风光,生了个儿子,宫里赏赐无数,京都谁人不知?她本来能比的也就是与司徒修幼年的情谊,还有那个坠子,可裴玉娇也有了,她什么都有了,自个儿还能比什么?
只能装作不曾看见,离开这里。
谁料庆阳长公主一把拉住她,轻声训斥道:“你别还不懂事,都要嫁人的姑娘了!楚王妃生了儿子,你该当恭贺才是,别像上回还得罪她。”既然侄女儿嫁给司徒修无望,庆阳长公主原也与许婕妤交情颇好,自然要维系好与司徒修的关系,故容不得姚珍坏事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姚珍被她姑母拦住,逮个正着,实在不能退开,只得应了声。
二人上前见过,她蚊子般似的叫了声娘娘。
因为不甘不愿,脸颊微微发红。
裴玉娇看她这样,也无意炫耀了,偃旗息鼓,又走去与司徒弦月打招呼。
难得她竟然来观龙舟。
司徒修都有些惊讶。
司徒弦月淡淡笑道:“皇上心情好,叫着咱们一起来,我亦不好推脱,不过好几年端午不曾来此,看看也无妨。”她叫裴玉娇坐在她身边,从袖中摸出一串晶莹剔透的紫晶琉璃珠给她,“小玩意儿,你收着玩罢。”
这样的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便是宫里恐也不多呢,裴玉娇有心拒绝,可看司徒修默认的样子,当下道谢收了下来。
因薛季兰,袁妙惠有喜都不曾来,司徒熠,司徒璟二人坐一起,互相问候嫂子弟妹,司徒修走过去,恭喜几句坐在司徒璟右侧,耳听河面上几声锣鼓响,龙舟陆续划出来,停在一条直线上,等待令下。他忽然轻声问司徒璟:“五哥你去宫里,可曾见过一个叫馨儿的宫人?”
司徒璟奇怪道:“什么馨儿?没听说过。”
那看来是突然出现的,又或者一直被许婕妤藏着,只针对他便放出来,司徒修笑了笑,许婕妤真是太看重他,而在这方面又太看轻他,以为弄个美人儿使些伎俩便可以让他神魂颠倒,要来做侧室,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淡淡道:“上回在宫里见到,生得很美,我便有些奇怪,以前从未见过。”
司徒璟笑起来:“难得听你称赞美人,那必定很漂亮!”
“是,下回五哥去宫里,不凡问问娘娘,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司徒璟倒被他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毕竟司徒修向来冷淡,要从他口里提到什么女人,必是不一般,他唔的一声:“我等会儿正好还要回宫里,娘子的胎相不是特别稳,太医熬了秘药,我怕他们拿得不稳当,顺便再去看看娘娘。”
毕竟许婕妤生过孩子,他有些事情要取取经。
“那你得多看顾下五嫂了。”司徒修道。
“是啊,幸好我最近事儿也不多。”司徒璟语气有些黯然,他被许家连累,司徒恒成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重用他,都是些衙门里的琐事儿差遣他办办,他心里也有数,但这样的落差,终究还是让他伤怀。
司徒修沉默了会儿道:“过阵子定会好的,你就当陪着五嫂罢。”
听到他的安慰,司徒璟笑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幸好还有你。”
短短五个字,却好像带着刺一样,从他心头微微划过。
司徒璟永远不会知道,许家的事其实是他从中作梗,真的有些讽刺,上辈子,他被人愚弄一生,这辈子反了过来,然而这滋味真像是五味纷杂的药汤,一口灌进去,着实叫人痛快又难受。
他看着前方宽阔的白河,河水悠悠而过,永不停息,就像他,在尘埃没有落定时,也不能停下他的脚步。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轻声道:“是,还有我呢。”
高亢的敲击声忽地响起,龙舟赛开始了。
他看得会儿,重新坐回裴玉娇身边。
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前头看,眼见他来,嫌坐着没意思,拉着他的手道:“咱们去岸边看好不好?这儿虽然舒服,可有些远,那边多热闹啊!就是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同意呢。”
司徒恒成就在前边儿,回头道:“去吧,朕还能拘着你们呢?找条游舫坐着玩玩。”
没想到会被皇上听见,裴玉娇吓一跳,瞪圆了眼睛:“我声音那么小……”
司徒修忍俊不禁。
司徒恒成道:“练过武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朕也没到耳背的年纪呢。”
裴玉娇夸赞:“父皇确实还年轻呢,真厉害!”
司徒修与司徒恒成告退,拉着她走了。
她惴惴不安:“下回声音还得更小些,幸好没说坏话。”
他噗嗤一声。
二人走了,司徒恒成又回头瞧一眼,司徒弦月正姿态慵懒的坐在那里,察觉他目光,她微微笑了笑,并看不出是否真心喜欢。
可原先他都是能看出来的,然而她成亲之后,又和离,再次相逢,便叫人猜不出她的心思。只有他纠缠着往事,想念最初那心有灵犀,情投意合的美好,而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知。
说来也可笑,想他一国之君,什么女人没有,可真正叫他动心的却只有司徒弦月,不是许婕妤,贤妃等人多凭容貌性子赢得他一时宠爱。司徒弦月了解他,他什么都能与她谈,不光是局限于琴棋书画,甚至是朝堂大事,他也能在她那里得到启发,她是个奇女子,奈何是女人,终究难以一展所长。
他曾替她惋惜,甚至还妄想给她一个官位,然而她说凡事不必勉强。
是,不能勉强,所以因他们是远房堂亲,是同姓,他不能娶她做妻子,眼睁睁瞧着她下降给许温。
只事隔多年,他得到她,终究也拦不住已经变掉的东西。
他转过头,端起案台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头上的平天冠,金光闪闪,耀眼无比。
司徒弦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眸,也抿了一口酒。她这辈子最错的便是遇到司徒恒成,住在宫里,弄到后来情谊渐生,却不得不走,而更错的是为离开他,而嫁与许温。一错再错,便是与这两人皆有缘分,也只能惨痛收场。
如今她还能求什么?
既有情便在一起,不强求长久,若最后无缘,她也无怨无悔,反正这辈子她也很难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然而他所希望的初衷,恐她也给不了。
经历过那么多事儿,谁还能不变?或许有一日,她兴许也能将他完全抛下,离开京都再去看看塞外风光。
白河上的九条龙舟此时已经如箭一般疾驰而去,已然到了冲刺的时刻,司徒修拉着裴玉娇往前跑,沿着河岸追着看。
她笑声好像银铃:“还是第一次这样看龙舟呢!”
“好玩吗?比站着有意思吧?”
“嗯,好玩,要再跑快一点……不对不对,太快我跟不上。”裴玉娇盯着他肩膀瞧,“要是像小时候,能骑在脖子上就好了。”
她印象里,爹爹带她出去玩,有时候就会这样的。
司徒修嘴角一扯。
大白天的这么多人,他能给她骑吗,不到一炷香时间,定会弄得全城皆知,他还要不要出门?
裴玉娇也知道自己说过分了:“我真要骑,你也扛不动,只有小孩子能骑的。”
太小看他的力气,司徒修哼了哼,晚上就试一个看看,不过这儿还是算了,他停下脚步,笑道:“快比完了!”
她朝前一看,果然见要到终点,其中第三艘龙舟直冲出去,擦着原先第一第二名,像飞一样似的,跃到了第一,惊险刺激,河岸边全是喝彩声,久久不散。
马毅过来与司徒修道:“王爷,裴家的游舫就在东边。”
她跃跃欲试。
司徒修笑道:“走罢,去看看你弟弟妹妹,或者岳父也在!”
二人便朝东边而去。
裴玉画正跟裴应鸿在船头说话:“我八月就要成亲的,娘亲总不能还待在庄上,是不是去求求祖父?到底也那么久了,你也还不曾去看呢。”
是有一阵子了,裴应鸿也消了气,心想母亲定会想清楚了,他点点头道:“那我先去庄上看看,回头咱们再一起去见祖父祖母。”
一边说一边目光往侧边看,华子扬今儿死皮赖脸也来了,就这短短功夫,眼睛还盯着妹妹看,他嘴角抽了抽,轻声道:“我这好妹夫真的不是登徒子?我怎么越看他越不放心呢!他真没有通房侧室什么的?”
裴玉画噗嗤一声,又有些得意:“当然没有,要是有,瞧我不打他。”
华子扬对她百依百顺,现在念书也用功,华老爷很是欣慰,对这儿媳极为满意,觉得总算有个能治这儿子的人,是以华子扬要来裴家,华老爷总是叫他带好些礼物,从来都是很大方的。
见她目光飘来,他眸中更是深情款款,裴应鸿被腻歪的不行,他跟林初雪是夫妻都不曾像他们这样,摇着头逃开,正当到甲板上时,只见司徒修与裴玉娇也过来了,他忙喊裴臻:“大伯,大妹与大妹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