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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府里,因袁妙惠有喜,生怕惊扰心爱的娘子,司徒璟一再叮嘱下人做什么事儿都放轻手脚,故而整个府邸都很是安静,连下人们的细语声都甚少听见,直到楚王府送来东西,才有了些动静。
听说司徒修亲自吩咐,又是裴玉娇选的,当着司徒璟的面,袁妙惠极为高兴,笑眯眯道:“七弟跟七弟妹倒是有心了。”
司徒璟打开来一瞧,有些给妇人滋补的东西,还有两双小虎头鞋,几样小玩意儿,他拿出来给袁妙惠看,有下人道:“这木刻小鹿原是许婕妤送与楚王世子的,还有另外几样东西,不过楚王殿下说,世子已经有木马了,便转送到这儿来。”
裴玉娇自从有喜之后,宫里都很重视,不止皇上皇后,许婕妤也是频频使人关心,可轮到自己,袁妙惠脸色阴沉,许是受许家牵连,她这王妃也跟着不讨喜,怎么也比不上裴玉娇了。可许婕妤到底是司徒璟的亲娘,当初也撮合他二人,如今竟只想着给楚王府送东西,不知多看顾她?
怎么想,怎么心里有气,袁妙惠瞧了那木刻一眼,虽然精巧,孩子会喜欢,但她已经不想看到。
不比她的心思多,司徒璟却把那小鹿拿起来,结果鼻尖立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淡淡的味道,却好像从鼻子一直通到心里头去了,他奇怪,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还笑着与袁妙惠道:“准是香檀木呢!”
袁妙惠撇撇嘴儿不理会:“我累了,这些东西先收起来罢。”
“怎么,不舒服?”司徒璟忙问。
“就是乏了。”她使性子,“你扶着我去。”
司徒璟笑道好,当真伸手扶她。
走到里屋,袁妙惠靠着迎枕躺下,他给她脱了鞋子,抱着她腿儿放上去。她此时已怀了三个多月,只还未显怀,人看起来稍稍胖了些,实则与原先差别不是很大,仍是娇娇俏俏的,脸儿圆一些,还比以前可爱。
“要是乏了,便睡会儿。”他给她捏捏腿。
她懒洋洋的,手摸在肚子上:“我这孩子,太医真看不出是男是女?我听说三嫂的是儿子。”
司徒璟手顿一顿,柔声道:“好像是有些模糊不清,因你之前胎相不稳,太医不敢保证,不过是男是女都挺好,我还希望是女的呢,你看宛儿多可爱,宫里谁不喜欢?再说了,你这胎便是女儿,第二个再生个儿子也一样。”
说了那么多的话,袁妙惠眉头一皱,隐隐怀疑这一胎是女儿,心情更是不好,那几个生得都是儿子,光她是女儿,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她!原本司徒璟就已经在几位王爷里落了下风,成天儿无事可做,在家里陪她。
可她哪里要他这样陪,她要得是呼风唤雨,权倾天下的男人。
她心中烦闷,叫丫环把脑后迎枕拿了,说道:“我困了,王爷去忙别的罢。”
司徒璟为不打搅她,只好站起来告辞。
自从袁妙惠有喜后,她性格有些反反复复,可他也尽量包容,然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可他心想,女人怀着孩子很是受苦,大抵是这导致她的变化,许是孩子生下来就会好的。他很期待他们的女儿,反正他们夫妻又不止只生一个,若是可以,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府里才热闹。
他走出去,使人把东西收了,不过看到那小鹿,却亲自拿过来,放在书案上。
晚上,周王府传来消息,说常佩的病情好像重了,出去一趟,竟然晕倒,裴玉娇吃了一惊,想去看看她,司徒修拦着道:“你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何用?我派人去看看。”
幸好后来太医过去,灌了药汤又醒过来,她才松口气,不过想起上辈子,常佩终究熬不过这个坎,还是有些伤怀。毕竟她也是母亲了,不止能体会孩子失去娘亲的痛苦,也能体会母亲对孩子的不舍。
她使人送了好些东西过去,常佩颇是感激,过得几日让司徒宛过来,送与她周王府厨子做得美食。
两人在庭院里设案吃了一顿。
司徒宛这姑娘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乐观,不在人前哭哭啼啼的,裴玉娇心想,这孩子定是冰雪聪明,小小年纪情绪就能藏得那么深了,也是少见,只可惜命不好,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她对她当真也更有几分怜惜。
因她想起自己的妹妹,何尝不是如此?母亲去世,父亲常在戍边,还有个那么笨的姐姐,她比谁都要坚强,这司徒宛许是也不输给妹妹,问起来都已经在学着管家了。
就是不知将来的继王妃会是谁?裴玉娇实在猜不到。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八月,京都桂花飘香,而在这月初,裴玉画也要成亲了,裴家三位姑娘,可都要嫁出去了!
一大早,裴玉娇便已经起床,叫丫环们梳妆打扮,瞧她眉开眼笑的,脸上露着两个梨涡,嘴里也不知哼什么歌儿呢,司徒修斜睨过来:“你成亲那天,可曾有这般高兴?”
她一下闭了嘴,暗道那天不哭都算好的了!
可为哄司徒修,她又没脸没皮的说道:“当然高兴了,我这相公,天上有地下无的,世间第一美男子,又能干又聪明,京都姑娘谁不羡慕呢?我前天晚上都高兴的哭了,不信王爷去问祖母跟爹爹。”
哭确实哭了,太夫人给她梳头发,她差点嚎啕大哭滚在地上不想嫁人。
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两个丫环为防止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全都用力板着脸。
司徒修听得却大笑不止,一把将她搂过来,捏着她脸道:“你如今真能了,说这弥天大谎都不带眨眼睛。”
“那你高兴吗?”她在他怀里仰着头问。
“高兴。”他眸色都好像变得明亮,瞳孔若琉璃珠子般光泽闪耀,低头啄一下她的嘴唇,又不够满足,轻轻咬了一口,好像当这多汁的果实一样品尝,她嗔道,“一大早上的乱啃,以后熙儿大了可不准。”
他不管下人目光,可当着儿子的面,她肯定会觉得羞人的。
他唔了一声:“所以趁着还没长大,得多亲亲。”
捧着她的脸,他又咬了上去,没一会儿,将她口脂吃了个干净。
幸好这是顶好的口脂,不然真怕他吃了闹肚子,裴玉娇暗自腹诽,又重新补了一补,把专门要送的帕子,首饰拿出来,这是送与裴玉画的,又专门让卢成封了两百两银子,两条狐皮,八匹锦缎,两盒珍珠,一对黑檀木捧盒等等,抬去裴家。
司徒修只听着,不发一言。
家里内务由她管,只要不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吩咐完,裴玉娇道:“我现在便去了,顺带要看看祖母,得晚上才回,王爷的话,光是去喝个酒,许是要晚上才去罢?”那是她娘家,待一整天都没关系,可司徒修到底不是闲人,她还不至于缠着他不放,不分轻重呢,“不过熙儿我得带去给他们看看!”
司徒修道:“去罢,本王今儿还得上趟衙门。”
他脱下布鞋,套上官靴,她瞧他坐着,走过来给他重新束了一下玉冠,这才同他一起并肩走出去,只到路口,各自要坐上轿子,她抱着熙儿对司徒修摆摆手:“快些跟爹爹告别。”
儿子睁着大眼睛看他,自然还听不懂,可小手也随着她晃,司徒修笑起来,一撩袍子坐入轿子。
裴玉娇带着儿子,很快便到裴家,太夫人看到曾外孙儿也来了,心花怒放,哎呀道:“快些抱与我看看。”
平时冷淡如裴孟坚,这会儿也忍不住围过来。
小曾外孙儿生得周正,不像那时候还红红的,如今皮肤早白了,欺霜赛雪,脸儿又圆嘟嘟的,见人就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看怎么可爱。裴孟坚抱起他直笑:“生得像娇儿小时候呢,不过可比你乖!你啊,成天只知道哭,都叫大夫来看了几回,瞧这孩子多好。”
一听说像她,裴玉娇又有些担忧,可听说性子不像她,她又高兴了,生得跟自己一样漂亮,又跟司徒修一样聪明,那该多好啊!她笑嘻嘻道:“熙儿,你瞧瞧,难得祖父夸人呢!”
裴孟坚挑眉:“谁说我不爱夸人?”
“连爹爹这样的,您还总骂。”祖父脾气火爆,印象里,裴玉娇是见过他们父子俩常有罅隙的。
太夫人笑起来:“可不是,你这脾气得改改了!孙女儿都说你呢,大夫也说,咱们这年纪,要的就是平和。”
裴孟坚吹胡子瞪眼,但到底没再说,笑着抱曾外孙儿去逛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