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儿
沉香对着沈苏梅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可等到面对国公爷时候,却是眼神儿忍不住飘来又飘去。
沈敬重好笑的瞥着沉香难得心虚的模样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道:
“怎么?听说那会儿扔的挺利索,这会儿怎么蔫儿啦?”
沉香偷偷瞥了眼,瞧见国公爷的脸上并无怒气,不由松了口气,胸脯一挺,昂着脑袋道:
“哪个蔫儿了?我这不是怕您秋后算账么?”
国公爷似笑非笑,道:“我算的哪门子的账?”
沉香作势轻咳了两声,讪讪的说道:“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沈敬重瞥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往后她是没空到处乱跑了。”
“呃?——”
沉香眨了眨眼,沈敬重却是不肯再说了。
等第二日晌午,沉香才得了消息,国公爷竟是从宫了请了两位嬷嬷,直接送到孔芬儿那儿去,说是孔家女德行不佳,望两位嬷嬷好生教导一番。
沈苏梅咽了口口水,眼瞅着沉香一口连着一口吃着盐渍梅子,只看得她牙酸的不得了。
“我说,你不觉得酸么?”
沉香毫无所觉,咽下口中的梅子,又伸手去拿,一边儿回道:
“没啊,挺好吃的,庄子上送来的,腌的很是入味儿,你尝尝。”
沈苏梅半信半疑的伸手接过,犹豫了下,慢慢的搁进嘴里,下一刻脸上就皱成一团,啧了一声,咧嘴道:
“哎哟!我说,这还不算酸呢!”
一转眼见沉香又吃下三个,沈苏梅不由打了个激灵,一脸的敬谢不敏,道:
“你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不然,这等酸的人牙倒得东西还吃得这般来劲儿。
沉香道翻了个白眼儿,道:“你才有毛病。”说罢,又是往嘴里扔了个,嚼吧嚼吧,就着水喝了,才道:“也不知怎的,我这几日嘴里老是馋的慌。旁的吃着都不如这个顺口。”
沈苏梅虽说不曾生养过,可好歹也是为人妇好几年的,这会儿脑袋转的还挺快,灵光一闪,顿时睁大眼睛,指着沉香的肚子,磕磕巴巴的道:
“你,你,不会是,是有了吧?”
沉香手里拿着碟子,正一口一个吃得欢快,闻言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嗯?什么?”
沈苏梅瞧着这个没见识的,心里急的不得了,猛然起身夺过沉香手中碟子,道:
“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哎哟,别吃了,我说你是不是有了,哎——是不是怀上啦?”
沉香眨了眨眼睛,反应慢了三拍,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眼睛越睁越大,捂着肚子,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是说我有了身孕?”
可怜都是没经历过的小雏儿,这会儿有了猜测,反倒是惊大于喜,沉香饶是多活一世,也是头一回经这事儿,这会儿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沈苏梅身为沈家人,对自家子孙血脉自是看中的很,尤其有了孔氏那个不知羞耻的在前,沈苏梅对流有孔家血脉的世子也是心有不满,再加上一段时日相处,因着沈良书行事,沈苏梅越发对那大侄儿生了隔阂,是以眼下听得沉香似是有了身孕,心中欢喜莫可言说。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的,眼珠子倒是瞪的挺大,可到底不如大夫来的术业专攻。
沈苏梅这会儿火急火燎的,半点儿等不得的叫了大夫进门,眼巴巴的瞅着大夫诊脉,只等大夫点了头,道了“恭喜!”,眼底的喜悦再忍不住迸发出来,满面欢喜的赏了大夫银子,好生把大夫送出了门,回头一下子冲到沉香跟前,盯着沉香肚子的眼神儿简直要冒绿光。
沉香叫眼前忽然多出的脑袋唬了一跳,身子往后一靠,却是深处一根手指抵住沈苏梅的额头,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你,你这是,别是魔怔了吧!”
说着,把跟前的大脑袋拍到一旁,自顾自的起身,谁知刚走一步,却再迈不开步子。
沉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叉着腰,睨着抱着自个儿大腿的姑奶奶,没好气的喷了口气儿:
“你到底是怎么啦?”
沈苏梅瞪着眼睛,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还说我,你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么?你现下是一个人么,是一个人么?你怀着兄长的孩儿呢!这是沈家的孩儿,我的侄儿好么!你还敢这么脚下生风的走?啊?你还敢这么漫不经心的?我告诉你,从今儿起,直到我家乖侄儿出生,我会好好看着你的,你再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听见了么?啊——”
天知道,沈姑奶奶心里激动的恨不得跳起来,爹娘在上,她家兄长只这么个缺心眼儿的大儿子,她可是为着沈家子嗣单薄担忧不已,只是无奈兄长性子耿傲,可惜那孔氏有眼不识金镶玉,眼下兄长好容易想开了,纳了房娇嫩嫩的贵妾,又兼这女人同她还算投缘,如今,这女人又争气的怀了身子,沈姑奶奶看沉香简直不能更顺眼哟~~!
沉香抹了把满脸的吐沫星子,瓮声瓮气儿的问了句,
“若是生了女儿,便不是你的乖侄女儿啦?”
沉香捏着手指,只等眼前这大脑袋若是敢点头,就毫不客气糊她一脸!
谁知——“呸!”
沈苏梅一下子炸了毛,一蹦三尺高,叫嚷道:
“我告诉你啊,沉香,咱们老沈家的闺女儿那才叫金贵呢!你若是生了个闺女儿,我爹娘若是知道,只怕得欢喜的从地底下蹦出来,来亲眼瞅瞅呢!”
沉香让沈苏梅说的一身鸡皮疙瘩,满头黑线的道:
“真是谢谢您啦,还是甭打扰老人家安息啦!”
这话虽叫人舒展了眉头,可听着真是渗人的慌!
沈苏梅满肚子的话,一股子的道:
“总之,不论男女,都是咱们家的宝贝蛋儿,沈家万没有那重男轻女的陋习,若是儿子自然好,但倘若是女孩儿,更是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女才是,沉香,你可甭胡思乱想,甭管男女,母子均安才最是要紧。兄长定也是这般作想。”
沉香本就是闲着没事儿拿话同沈苏梅逗趣儿,眼下见她脸色越发肃整,显是给她缓解,沉香心头一暖,面上多了笑意,这份情儿她领啦!
“我都知道,你的好意我心里明白,既然姑奶奶发了话,这段时日诸事便劳姑奶奶多费心,等你家侄女儿,哦,或是侄儿出生,可叫他们多孝顺姑母啦!”
见沉香不是个不知好歹的,沈苏梅倒是悬着的心,哼哼了两声,难言喜色的斜睨了眼新鲜出炉的大肚婆,道:
“那是自然,虽说我个归家的妇人,本不该插手娘家之事,可谁让如今非常时期,你这身子金贵,家里又不似以往清净,我便只能厚颜揽下这摊子事儿了。”
这话说的,沈苏梅倒是颇有底气。虽说她姻缘不顺,可那是因为运气不好,遇上了贱人,这管理中馈之事儿,从记事起,国公府里诸事她便学着上手了,自是熟悉的很,如今重又管下,到也不会生疏。
况且,她也是锦绣堆儿里出来的贵女儿,大宅门里的阴谋诡计她亦是见识过不少,这会儿若说沉香怀了身子,他们兄妹欢喜不已,对世子沈良书恐就不是好消息啦!
以往沈良书敢这么明目张胆同他老子作对,仗的无非是自个儿独一无二的身份儿,沈家这一代只他一根独苗儿,故任他再是妄为,便是看在唯一嫡亲骨血的份上儿,沈敬重也只有忍让纵容的份儿。
可如今便不同了,沉香怀了身子,不论男女,沈良书再不是独一份儿了,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自家人最是了解自家人。
此时,沈苏梅虽不曾亲眼看见,但已是可以想象身子沈良书听到这个消息时候,脸色该是何等难看。
不过,沈良书脸色是不是好看一点儿也不打紧,只沈敬重听得这喜信儿时候,却是难得的开怀大笑,抱着沉香转了三圈儿,只把沈苏梅吓得险些尖叫出声,直愣愣的瞅着沉香肚子,上前扶着沉香,对着沈敬重横眉立目,眼睛瞪的老大,
沈苏梅很是埋怨,顿时化身啰嗦老太婆,嘟嘟囔囔道:
“兄长年纪不小了,怎还这般不知分寸?如今沉香月份儿还小,正是需得小心稳重时候,偏你没个正形儿,若是不知轻重伤了沉香,看你到哪里悔去……”
一席话毫不停歇,简直能把人给说晕喽!
沈敬重倒是好脾气的笑着,连连点头,笑意然然,道:
“是极,还是苏梅想的周到,是我的不是。打今儿起,府里的事儿你多费心。”
“还用你说!”沈苏梅嘟囔了句,眼神一动,转而道:
“我的手段兄长是知道的,先说好啊!若是有人胆敢生出些贼胆,兄长可别怪我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