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
陈水灵离开没几日,陈凌便风尘仆仆的到了。
随车还是照着以前的习惯带了礼物来。
沉香瞥了一眼,不由暗自嗤笑。
还想拿这些个平平常常的玩意儿,换她的好东西?
呸,做梦去吧!
扔了也不给!
圆儿看着额头汗津津的,冲着她笑的一脸讨好的陈凌,眼神儿慢慢的沉下来,再无波动。
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客套的弧度,客气的问候道:
“陈公子?”
既然两人没缘分,还是及早扯清关系的好。
陈凌笑容一僵,随即笑容更大了些,只是看着有些勉强,看着沉香的眼神儿里,研制不住的祈求,
:“圆儿,我来看你啦。”
陈凌心里是有些慌乱的,自打知道妹妹往这儿来了一趟之后,他就知道瞒不过圆儿了,可他还存着一丝希望,盼着圆儿理解他的苦衷。
他心里只有圆儿一个的。
表妹——那是迫不得已的。
圆儿静静的望着陈凌良久,缓缓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进屋吧,咱们该是分说个明白了。”:
陈凌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应道:“唉,哎,好。”:
不得不说,心里是松口气的,只要圆儿愿意给他机会解释就好,他最怕的就是圆儿什么都不乐意听,他相信,只要圆儿给他机会,依着圆儿善良爽利的性子,一定会理解他的。
陈凌的神情圆儿俱都看在眼中,心底更是平静,仅剩的那一世不舍也尽数散去,只转身引路,带着陈凌往屋里去了。
男女有别,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形,沉香自然不能放任两人独处。
她信不过陈凌那小子!
可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个清楚,有头有尾,断的干干净净的,也好免除后患。
沉香坐在临窗子的炕上,扭头瞥了眼隔了大半个堂屋,正对面的隔着桌子相对而坐的两人,低头狠狠地把针扎到鞋底子上。
这小子,忒不是个东西啦!
屋子里静悄悄的,其烦难言的尴尬,陈凌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瞅了圆儿一眼,又扭头好似不经意的瞥了眼窗边儿炕上坐着的秦夫人,心底很是没底儿。
除了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沈家……秦夫人和圆儿还没有这样客气的对待过他,客气的有些过分~
客气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再没了刚才进门时候的庆幸。
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圆儿眼观鼻鼻观心,冷淡模样儿,陈凌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开口唤道:
“圆儿,你……这……”
陈凌懊恼的抿了抿嘴唇,他是想解释的,心里头千万句话,想了好几百遍,怎么到了跟前,竟是一句话都不出口。
圆儿抬眸,眼神儿淡淡,静静的看着陈凌为难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儿,暗暗叹了口气,心中道一声:还是快刀斩乱麻!淡淡的开口,透着几许生疏,道:
“陈公子,之前是我思虑不周,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有还有门当户对一说,原是我生了妄心,我就是个丫头,高攀不起陈公子,往昔只当是一场梦,我忘了,陈公子也忘了吧。”
闻言,陈凌脸色一变,又青又白,满脸的惊异,当即失声呼道:
“不能……圆儿,你……”
顿了下,暗自攥了攥拳头,陈凌深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他是真心喜欢圆儿,也不想委屈了她,可是……
“圆儿,我知道你是生气,气我不声不响就纳了贵妾,可我是有苦衷的,纳妾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有如此,我才能……”娶你进门啊!
陈凌不好说这是自家父母提出的条件,同意圆儿进门的条件。
他不答应实在不成啊!
要知道,他娘因着他一意孤行,气的三天吃不下去东西,硬生生的饿着,躺在床上。
他不能不孝啊!
可这些话,要怎么说出口才好?
总不能让圆儿知晓,她没进门,就已经不得婆婆的喜欢!
“圆儿,别说傻话,我知道这事儿你受了委屈,可我这样也是为着咱们着想,不过,你放心,表妹是个性子柔顺的,我私下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她说她愿意成全我们……”
圆儿眉头一挑,都纳了进门,还称表妹?
看来这个贵妾身份实在不低,最起码在陈家,还是享有表姑娘的尊贵的吧!
还有——
“你跟你……表妹,说了你我的事儿?“
圆儿饶有深意的问道。
陈凌急慌之下,并未曾注意到圆儿的神色,只以为圆儿愿意过问此事,是有意往后相处,急忙回道:
:“是,我跟表妹说了……咱们……她说她不会打扰咱们……就给她个小院子……盼着见你……她是个胆小的……你见了就知道……“
沉香手头一动,再慢慢的松开,摊开的掌心里细细的绣花针断成两半,吸气,再吸气……
沉香闷着气灌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呼出一口气,这孙子……这孙子……
柔顺?胆小?
那也就是说圆儿不柔顺,不胆小啦?
沉香勾起一抹冷笑,若是圆儿当真进了陈家的门,要是生出什么龌龊,柔顺的胆小的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错的?
那个不柔顺,不胆小的人就得叫人头一个怀疑了不是?
男人的想法,还真是……
哼——
圆儿自然也想到这里儿,看着陈凌浑然不觉,还一脸的诚挚,哪怕是先前已经有了决断,此时圆儿也禁不住心生郁闷。
陈家先有了这么个‘柔顺’的贵妾,还颇得陈家太太的欢喜,这陈家的少奶奶,也不知哪个倒霉催的消受的了?
好歹,自个儿是不用去受罪啦!
想到这儿,圆儿竟诡异的心情宽愉许多,再抬眼过去,神色也柔和了许多,只是说出口的话也就淡然疏离,
“嗯,陈公子满意就好。”
陈凌:……
外头天色渐渐昏暗下去,陈凌看着圆儿不动如山的模样儿,显见是下定决心,不再回头,心头竟渐渐生出一股子挫败来。
圆儿道:“今儿天色晚了,你就歇一夜吧,明儿就回去吧,”
说了一下午,只几句话就能明了的事儿,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个意思,说多了真是什么没什么意思。
左右都是不可能的事儿了,还是把关系撇干净才好。
圆儿说完,就转身离去,陈凌想拦着,不想闪过一个人影儿,定睛一看,沉香笑咪咪的,客气的道:
“家里都是女人,不方便留宿陈公子,我跟武家嫂子说好了,今儿晚上你就歇她家里就成,明儿一早赶路,晚上陈公子就能到家里,倒也不耽搁什么,陈公子以为呢?”
陈凌看着沉香眯起的眼眸,把后头的人挡的严严实实,眼看着帘子一晃,人影不见,又见沉香满是威胁的睁了睁眼,不由缩回了伸出的手,勉强的扯起嘴角,言不由衷的笑了笑,转身落魄的离去。
沉香眯着眼,脸色冷淡的望着,直到人影快到了门口,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儿女的有时想差了,亦或是生出些微情思,也是常有的事儿,只要无伤大雅,就不算什么,陈公子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如何才是妥当,是么?”
陈凌身形一僵,脸色难看的紧,心底知道自己和圆儿再没了可能,深吸口气,扭身回头,沉声回道:
“夫人放心,陈凌明白了,是陈凌不好,对不住……往后还望夫人多照看着她……”
到底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口了,陈凌眼中闪过一丝酸楚,却是垂着眼帘,不愿叫人看见,只拱手行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废话,我家的圆儿,我自然会好生照料着,”
没你时候,咱们好着呢!
沉香撇撇嘴,快步上前,把门关上,扭身抬眼,顿时一愣。
内屋帘子门口,她家一双儿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这是睡醒啦?
“哎呦,宝儿贝儿醒了,饿了吧,等一会儿啊,娘这就给你们做去。”
快步上前,端了温热的羊奶和点心,把两孩子抱到炕上做好,
“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娘一会儿就好,就能吃饭了。”
说着,挽起袖子,转身快步往灶房走。
心里却是暗骂陈凌,真是个没眼色的,要不是他赖着不走,她这会儿早做好饭菜了。
想着,不由瞥了眼圆儿屋子一眼,这丫头看着没事儿,实则心里可是不怎么好受的吧!
就让她一人好好静一静吧!
当然了,至于陈凌饿不饿肚子的……沉香表示,关她什么事儿?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不是!
简单的做好了饭,沉香显示单独给圆儿撇了一些,等着圆儿心情平复一些,才给她送过去。
剩下的,端上桌子,贝儿是个活泼机灵的,见状连忙把桌子上的点心盘子收起来,搁到一旁,宝儿则是慢吞吞的把杯子摞起来,顺势推到一边儿。
饭菜摆好,沉香把筷子递给儿女,一边儿笑着嘱咐道:
:“饿了吧,趁热快吃。”
边说边盛了两碗汤,搁到两人跟前,“来,先喝碗汤。贝儿,别只顾着吃肉,喝点儿汤。”
贝儿小嘴把砸吧咋的,嚼吧嚼吧不停,忙的顾不着说话,支支吾吾的点头,一只小手已经挨到了碗边儿,表示自个儿忙活完了嘴里的活儿,就喝汤。
贝儿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眼头儿活儿,手也快,说话功夫不及,已经夹了两块烧兔肉,还不忘眼疾手快的给自家慢吞吞的哥哥嘴里塞一块儿纯肉丝儿,不用吐骨头的。
宝儿慢吞吞的翻了个白眼儿,细细的嚼碎了咽下去,端起碗喝汤。
贝儿看见不乐意了,急忙的咽下嘴里的肉,因着着急,还险些噎住了,连忙喝了大半碗的汤水,捶了几下胸口,这才缓过劲儿来。
沉香看的无语至极,对着这么个闺女儿,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天天吃肉,就跟天天没吃过肉一样,又没人抢,也不知道慌什么?
顺手拿过碗,又给贝儿盛了碗汤,无奈的瞅着闺女儿鼓起的双颊,“慢点儿。”
贝儿连连点头,却是不忘朝着宝儿发难,瞪眼道:
“你朝我翻白眼儿啦?”
宝儿眼皮都不抬,慢吞吞的道:“没有、”
傻子才承认,不然还不知道怎么不消停呢!
“有,我看见了。”
“没有,你看错了、”
“沈宝儿,你就是白我了,我好心给你吃肉,你还白我眼儿、”
贝儿深觉自个儿受委屈了,转头找沉香告状,
“娘,他白眼儿我。”
宝儿老神在在,死不承认,就俩字,“没有。”
沉香夹菜低头,只当看不见听不见,俩都是刺头儿,俩她都惹不起,这官司她可没法儿断。
贝儿一看亲娘指望不上了,不由悲愤的转移目标,开始陈诉宝儿的恶性,
“你就白儿我了,就是白儿我了,就是,就是。我是看你吃肉连着骨头都非要啃得干干净净,没带一丝肉才罢休,吃两块就过了半顿饭,我才不管你呢,我专门给你挑了肉块儿,不用啃骨头的,还不是想你多吃点儿,你不识好人心,你恩将仇报,你无理取闹,你……你太坏了。”
怀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啦。
宝儿正正的望着贝儿,小嘴抿着,却是飞快的清晰的又翻了三个白眼儿过去,各个都让贝儿瞅着的真真儿的。
就是白你了,就是白你了,怎么着?
贝儿气的小脸儿通红,“娘,你看他——”
沉香:……
额头青筋直蹦跶,耳边儿闺女儿声音不断,眼前闷儿子眼神儿明显的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沉香深吸口气,手下飞快,一块儿肉堵住闺女儿喋喋不休的小嘴儿,一手捂着儿子快要抽筋的眼睛,沉喝一声,
:“都消停点儿,快吃饭,吃完饭,半个时辰马步,你俩都有份儿、”
顿了下,屋子里连连响起哀嚎,
“娘——!!”
“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