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

  沈若拙早就被寄予厚望,尤其小叔叔中了会元之后,心中更是有一番思索计量。
  只是忙于书本,难免的于人情世故少了些了解,尤其王家一事儿,沈良书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儿。
  是的,沈良书在小孔氏告知之后,亦是明了儿子欠缺之处,再不能耽搁,直接提了儿子书房里头谈心。
  整整三日,沈若拙愣愣的出了房门之后,贝儿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下子蹦过来,好叫沈若拙吓了一跳。
  贝儿笑嘻嘻的拍了拍受了惊吓的沈若拙的肩膀,笑呵呵的道:
  “大侄子好呀,大侄子你这是怎么了?你爹——我大哥吓住你了不是?哎——啧啧,没事儿啊,没事儿啊,成了亲就好了啊!”
  阴私之事,可不可为,全在自身。可家中子弟,总是要明了其中一二道道儿。
  害不害人的,倒是还谈不上。只是不叫旁人拿了软处,对己不利,便是好极。
  沈若拙怔怔的望着笑的跟花儿似的小姑姑,呐呐的道:
  :“小姑姑……”
  “吱呀”一声,窗子推开了来,沈良书站在窗内,无奈的冲着贝儿道:
  “小妹,你且饶了他罢。”大儿子刚知道了的太多了,受了惊了都!
  “哎,哎——这话说的,可不干我的事儿啊,别赖我啊——大哥!”
  沈良书摇了摇头,真是拿着这个妹子没辙,短须翘了翘,眯着眼冲着贝儿招手,笑眯眯的道:
  “正好你来的是时候,我这正给你备了添妆的东西,你瞧瞧,看看可喜欢?”
  贝儿眼睛一亮,一下子扑到窗子上,眼睛亮晶晶的,偏嘴硬的很,装作谦虚的道: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我这当姑姑的,该是给侄女添妆才是正经呢……单子呢?”
  沈良书隐秘的抽了抽嘴角,真是服气死了。
  本想臊一臊她,倒是忘了,这位主儿从没脸皮这回事儿呢!
  哎哟,失策失策哟!
  沈良书露出个十分肉疼的表情,慢条斯理的把单子递——递到贝儿跟前,手中蓦的一松……
  “哎哟,看您客气的,来我瞅瞅!”
  贝儿笑靥如花,手中动作真是叫一个麻利哟!
  沈良书趁着贝儿低头的功夫,赶紧给长子递了个‘傻愣着作甚,快跑啊!’的眼神儿,随即一脸慈咳……宽和疼爱的表情瞅着,额——一样样数着物件儿的十分放得开的毫无顾忌的满脸星光的小妹。
  哎哟,怎么这么伤眼哟!
  眼瞅着儿子晃出院子外头,沈良书笑着朝特别忙碌的贝儿,和声道:
  “进来吧,外头热。”
  贝儿忙中抽空的一抬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十分大气的道:
  “哎没事儿,我不比大哥,年纪到底大了,这才几月,就经不得热了,我年纪小,不妨事的。”
  沈良书笑容龟裂一瞬,年纪大了!
  年纪大!
  年纪——哎哟,这倒霉孩子!
  沈良书深吸口气,深怕自个儿叫这没良心的小妹子给气的噎过去,赶紧给自己顺顺气儿,低头瞧了眼,手指动了动。
  不知道这会儿把东西要回来还成不成?
  会不会显得很小气哟!
  贝儿总算的是看完了,抬头冲着沈良书露出一口森森的小白牙,嘻嘻笑道:
  “您别是后悔了吧,跟您说,迟了啊,我这都记住了,回头就叫我屋里账房丫头去收去,哎哟——真是好多呢,大哥真是大方啊,小妹这里谢过了。”
  说着,不伦不类的拱拱手,完了,想了想,又躬身作揖,样子十分滑稽。
  沈良书“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末了,摆摆手,抬手摸了摸贝儿的脑瓜子,笑道:
  “谢什么?自家兄妹,要的这般客气作甚!大哥还没谢你呢!”
  贝儿装傻,拿着单子扇风,“啊?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沈良书勾了勾唇角,“真不懂么?唉——”
  说着叹了口气,脸色微微敛下,缓缓道:
  “大哥知道你是好的,你跟你大侄女儿说的那些……唉,如碧品行不错,原是叫人挑唆,幸好将拿起子小人撵了出去,倒也不曾铸成大错,只是到底见得少了些,原我还想着寻个教养嬷嬷,该是教导一番,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多亏了小妹。“
  这一席话当真出自肺腑,高门大户里再称不上光明正大四个字,日后出嫁便是娘家势大,也得闺女儿自个儿立得住才成。
  小女儿家的,从来细眉细眼的,一见情啊爱啊什么的,那眼睛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若是有个什么不是,等发觉时候,怕早就迟了。
  厚道人家不是没有,只是到底心里还得有些成算。
  、
  多思所想,也比到了时候吃了亏到自个儿身上强了去了。
  贝儿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儿,道:
  “哎,大哥也是说了,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好歹我也是长辈不是,自是大侄女过得好才能心安哪!“
  说和,还作势摸了摸眼角,一副很是感慨的模样儿,只看得沈良书眼角都忍不住抽了又抽。再多了感动什么的玩意儿通通叫风吹了个干净。
  “小妹,没事儿,你且回吧。”
  沈良书真是受不住这个耍宝的妹子,一会儿就要抽一抽的家伙儿,当下也不客气的开始赶人,却勉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道:
  “来,单子先放我这儿,待整理妥当了,你出门子时候,大哥好给你送去。”
  说着,动作飞快的抽了纸张回来,利索的放进袖子里,笑眯眯的做请人状。
  贝儿正唱的兴起,不妨手中东西,松懈了些,就啧啧……大哥手真快哟!
  通不似文人腼腆哟!
  贝儿把把砸吧砸嘴儿,心想要是抢回来怪不好意思的,只是到底不甘心,便呲了呲牙,怀疑的瞪着一点不大方的大哥,道:
  “您别是想赖账吧!跟您说啊,咱家不兴小气的哟!回头我瞧数目对不上,小心爹那鞭子挨您身上。”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想了想,贝儿很是语重心长的郑重道:
  “大哥,男人小气没前途,您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啊!”
  沈良书:……
  哎哟,哎哟!这还咒上了都!
  真是无法面对这倒霉催的妹子,沈良书憋着气,撵苍蝇似的挥手,
  “赶紧滚啊,不然,我真反悔了啊!”
  赶紧嫁出去吧!
  倒霉的翟家,受着吧,这小祖宗!
  “哎,您看您,咱们不是好好说来着。哎哟……您怎么还关上了……别呀……”
  沈良书“啪”的紧闭门窗,对窗外括噪的声音简直充耳不闻,兀自坐在书案后头,将袖中单子掏出,撸平了放在桌案上,细细看了一遍,思量片刻,又重重的加了几笔……
  屋中一声轻笑,“这作怪的小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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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过了端午,日头越发毒了,白日里外头站着热气一阵一阵的往身上扑,没一会儿子,身上就得一层细细的汗珠。
  贝儿的婚事儿定在八月,眼瞅着家里呆着的时候也就三两个月的功夫,沉香一想到闺女儿没多久就要飞刀旁人家里,心里老大的不自在。
  越发的拘着闺女儿在跟前,好说的总得多瞧瞧,等出了门子,成了别人家的人,再想瞧,就没这么便宜的了。
  外头日头正高呢!午睡刚醒来,沉香缓缓睁开眼来,视线略有些模糊,只觉眼前硕大个黑影来回晃个不停,待视线清明,再定睛一瞅,嚯——好大一颗脑袋!
  登时一根手指轻轻一戳,眼前豁然清明,沉香缓缓起身,没好气的瞥了眼“哎哟,哎哟!”打滚耍赖的闺女儿,没好气的哼道:
  “做什么妖呢?睡一会儿都不安生。”
  贝儿立马又顶回亲娘跟前,一颗大脑袋晃了晃的,笑嘻嘻的道:
  “我这不是怕您看不清么!来,你好好瞅瞅,瞅个够才好咧!”
  “去!”
  把大脑袋往边儿上一歪,沉香嗤笑道:
  “可别了,原我还想着稀罕稀罕,只是这几日,到不曾想竟是够够的了。成了,你别搁我眼前晃了,瞅着我眼晕的很,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嫌弃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沉香暗道:真是上辈子都额孽债!
  怎么就跟旁人家的乖乖孩儿不一样哟~
  贝儿对她娘的言辞,一个字都不能信,这必须不是真的呀!瞅着亲娘一个白眼送来,只当是爱的表达了,当下腻过去,怪声怪气儿的笑了几声,道:
  “嘿嘿,娘真是的,害羞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您能不待见我,真是说给鬼听鬼的不信哪!不然,您能把我爹赶到书房,夜里搂着我睡么!”
  沉香叫闺女儿的诡异的自信恶心的够呛,露出一脸扭曲的表情,十分不屑的就要辨白一番,无奈形势比人强,贝儿眼疾手快,已是抢先道:
  “呵呵——您舍不得我是不是,我再清楚不过了。不然,您也不能拦着翟小胖见我不是,定是一想到那胖子要抢了您的心肝宝贝儿闺女儿去,心里瞧他不顺眼,简直恨不得打他出门去,是不是呀?”
  “你省省罢!”
  闺女儿简直跟牛皮糖似的,粘上就甩不掉了,沉香好容易挣脱出来,连忙往一边儿挪了挪,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儿,瞥了眼自我感觉不能再好的发抽的闺女儿,冷笑一声,道:
  “别臭美了,我拦着他见你,哼……你怎么不说,我还拦着你婆婆见你呢,我那是心疼你么……”
  贝儿一脸笑意,幸福的连连点头,就是这么重要的人哪……
  沉香闷头一盆冷水泼过去,“醒醒吧姑娘,我那是怕人家揍你来着,这才几月功夫,翟家小子身上的肥肉就跟割下来似的,瘦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那满脸的菜色,苦的跟吃了黄连似的……还不是你造的孽,我要是人家亲娘,早揍的你满脸开花了都……”
  真是败家的倒霉闺女儿,只盼着翟家不见这罪魁祸首,时日久了,忘了这茬儿了,赶紧的还是过了礼再说罢。
  出手无悔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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