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变书院
自从楚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容吟霜身边的日子就趋于平淡了。
最近几日,她总觉得自己的算术更上一层楼了,倒不敢说参透天下运势,但是给一般人看看过去未来,观一观运势肯定是没错的。
毋道子自有他独创的一门观人数,说是每个人身上带有两种气,一种是与生俱来,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宗气,还有一种就是后天环境中形成的神气,一般宗气无法改变,这决定着你的出身,神气就决定你的命运了,世间之事多因果,今日之祸是昨日之恶,今日之喜是前日之悲,万物皆有运作之法,只要摸清其中法门,便能窥知天机一二。
凡人皆道窥天命者,必损其命,其实不然,损命者无非两种,一种是那种窥了天机,妄图改变之人,另一种则是修为浅薄,强窥天命之人。这两种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
容吟霜例行在房里打坐一个时辰,然后走下楼去跟大伙儿一同收拾,待会儿还要去一趟私塾。
因为前几天由尹大人举荐,冯先生带着人之初的孩子们去参加全国书院的书赛,全国各地书院皆可参加,分为各个等级,相对较量,冯先生的学生获得了开蒙组的三项甲等,就连学子监的考官也对人之初多加赞扬,并由国文馆亲自发出获胜证书与旗帜。
人之初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们也没想到会一下子在京城书院中打响了的名声,各地学子纷纷慕名而来,光是前两天就收了近一百多个京城来的学生,现在听说全国各地还有陆续赶来报名的,容吟霜虽然紧急从茶楼调配了四个帮手去私塾帮忙,但还是有些繁乱。
容吟霜赶到私塾之后,见李管事正在院子里忙活,挂着一些小彩旗和小灯笼,见容吟霜去了,过来跟她问好,容吟霜看了看这已经颇有模样的院子,问道:
“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李管事领着容吟霜去看了看收拾出来的课室,除了有些拥挤,其他看着都觉得还行。
容吟霜问道:“这些课室都差不多满了吧。”
李管事也不隐瞒,他是真心实意的想为私塾做事的,就跟容吟霜说了一番私塾的境况,说道:
“掌柜的,这私塾也是您的产业,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看到容吟霜点头之后,李管事又接着说道:
“这地方也实在小了些。不说与其他书院相比,但咱们连最基本的书院的规格都没有达到,按照其他书院的规矩,学子中午都是在书院里吃饭,咱们人之初如今入学的都是京城子弟,可是,再过段日子,若是有些外地学生来了,那他们住在哪里?还有现在冯先生一个人教学,几乎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再聘先生也是当务之急,再有就是,前几天,我们一连推掉了三十多个弱冠书生,他们会来询问报名,也就是说,他们对人之初还是有所信任的,若是今后人再多些,那咱们难道还是将他们拒之门外吗?久而久之,咱们书院的名声不是又没了吗?”
容吟霜听了李管事的话,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李管事见她不说话,于是又补充说道:
“掌柜的,我知道骤然向您提出这些,您也不容易,但是,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能不能……”
李管事有些犹豫,容吟霜看着他脸上的为难之色,怎会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点头说道:
“我懂你的意思了,茶楼这段日子我也赚了不少,待会儿我去算一算帐,然后尽量多拨一点款项给私塾扩充招员。”
李管事得到了容吟霜的口头回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了下来,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继续投入了工作。
容吟霜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个已经颇具规模的私塾,如今已经不能称之为私塾了,现在这里已经是一间正经的书院,因为有国子监的肯定,有国文馆的锦旗证书,手续上与一般书院是没有什么差别了。
李管事说得对,既然他们把私塾做出了书院的派头,那就不能让这个书院就此埋没,想了想之后,容吟霜就火速赶回了茶楼。
将自己攒了好几个月的小金库打开,看着里面一张张小额的银票和一些银光闪闪的锭子,心中虽有不舍,但只要一想到,书院承载着许多孩子将来的命运,她就觉得再多的钱,也应该出才是。
捧着小金库走下了楼,正要出门,却遇见了刚走进门的顾叶安,只见他拦住了容吟霜的去路,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银匣子,问道:
“你这是去哪儿?”
容吟霜指了指坐席说道:“你先坐会儿,去趟私塾。”
顾叶安用扇子拦住了她的去路,眸光一动,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便大致明白了容吟霜此去何意,拦着她说道:
“不急,你先跟我上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也不等容吟霜反应过来,顾叶安就兀自走上了楼,仿佛他根本就不担心容吟霜不听他的似的。事实上,容吟霜的确不会不听他的,先不说自己这软弱性子,只要旁人开口了,她一般来说都不会拒绝,更何况对方是顾叶安,这个与她有着奇异机缘的男人,她见过他最无助,最失败的时候,他也知道她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捧着银匣子,跟顾叶安去到了三楼,自从上回他让宝叔把天字一号房留给他之后,这家伙俨然就把这里当做他的私人禁地,也不知哪里来的银钱,一下子就包了这房一年下来,说是不许其他客人进去一步。
宝叔知道这个订房的是容吟霜的朋友,而顾叶安也确实有那种让人尊敬的气势,仿佛这个世上,谁都能受委屈,但是就是不能委屈了这位小爷。
去到天字一号房,顾叶安指了指软榻,让容吟霜坐下,容吟霜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选了一个有太阳的位置,将银匣子放在软榻上的茶几上,语气有所不耐,问道:
“叫我上来干什么?难道晋王又有什么烦恼,要让你去分忧吗?”
顾叶安坐在她的对面,对她勾唇一笑,说道:“那也是让我去分忧,又没让你去,你不耐烦什么呀!”
两人相处时间长了,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礼数了,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顾及这句话说出来会不会伤了人什么的。
容吟霜白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一杯茶,只见顾叶安指了指她面前的银匣子,说道:
“所有积蓄都在里面?”
容吟霜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就把银匣子抱到腿上,没有说话,就听顾叶安又继续说道:
“你要是这样只知道往里头填银子,那你就是金山银山填进去都不够。遑论你这几个辛苦钱。”
容吟霜抬眼看着他:“不填银子进去,能怎么办?”
顾叶安姿态悠闲的靠坐在软枕之上,撑着脑袋对容吟霜问道:“跟我说说你们那个书院现在有多少人,多少学生,收多少学费。”
容吟霜将银匣子放在一边,掰着手指头对顾叶安说:“书院现在有七个人,冯先生主要负责教书,李管事则打理杂务,有时候也兼带着教书,还有四个工匠,一个煮饭的婆子。学生的话,要是算上这回招过去的,一共有一百五十三个,我们那儿有六个课室,每个课室也就能容纳三十人左右,要是今后人员扩充了,别说其他的,就是课室都不够,所以,扩建势在必行,可是扩建没有银子又怎么行呢?”
顾叶安一边喝茶一边听容吟霜汇报,点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学费是多少?”
“学费是每人每年三两银子,说是说第二年再酌情增加,但现在一年还没办结束,也不知第二年能增加多少。”
听完容吟霜的这些话,顾叶安只是沉吟片刻,然后就坐起来,让容吟霜把不远处的笔墨纸砚拿过来。
容吟霜虽然心里觉得这人用她是越来越随便,但还是照做了,将纸笔拿了过来,顾叶安像个少爷似的接过容吟霜蘸好墨的笔,想了想之后,就在纸张的中央写下了‘人之初’三个字,然后又在人之初的西南角写下‘清风’和‘岳丽’,然后与人之初平行,隔了大概一根手指长度的地方写下了‘御学’,又在人之初的下方写下‘雀翎’、‘如安’和‘乾元’,然后用笔尖指着对容吟霜说道:
“京城总共也就只有这么多家上规模的书院,从前只有六家,如今多了人之初便成了七家,这七家书院,以御学书院和乾元离人之初最近,相隔一条常青巷,这里就是那条连接人之初和御学、乾元的巷子。”
容吟霜虽然将他写的东西都看在眼里,但是对于他说的话却不是很理解:“你想说什么呀?”
顾叶安放下笔,对容吟霜说道:
“你知道京城之中有多少学子吗?又有多少是本地的,还有多少是外地的?”
容吟霜摇头:“这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