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海凌三山陆憩五岳(下)

  就在孟新同样因为那船纳闷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有一丝不妙的感觉,仿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大海中刺出一般。
  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冲到舵轮旁边,将舵轮朝右打到底,就在这时,一条漆黑的触腕从深海中冲出,原本直奔楼船龙骨,准备让这艘船直接葬身海底的触腕,擦着楼船的侧面破出水面。
  “快跑吧!快跑吧!”旁边的老船工涕泗横流地鼓噪起来“现在调头还来得及呀!”
  孟新朝船上大喊一声“所有人!抓紧了!”随后又直接将舵轮向左打到底,但是这一次,他们没有那么幸运。
  刚刚猛烈地朝右偏去的大船,顺着回到正位的惯性,又猛烈地朝左偏去,一根触腕向大船的右侧袭来,几乎是擦着船体的侧面冲出海面。
  被这巨力一推,整艘楼船朝左边倾覆过去。孟新脚下顿时失去了平衡,双手死死地抓住舵轮,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仿佛有一股力量,拉扯着楼船,不让楼船倾覆。
  那股力量很大,比船向左倾覆的惯性更大,整条船缓缓地被拉回正轨,而孟新跌坐在舵轮前,感受着深海中传来的气息。
  触腕的攻击,似乎停止了!
  他感受不到那股深海中传来的杀意,至少,那种杀意不是对着他们放出的。
  几个船工朝舵轮的方向跑过来,他们显然想要抢过舵轮,返航。孟新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朝旁边一挥手,几名厂卫突然拦在上到舰桥所必经的楼梯上,手中武器出鞘。
  孟新高声道“此行是为了大胤江山!得不到水生紫河车,谁都别想上岸!”
  他话音未落,突然,天空中落下无数不知何处来的海水,将他全身上下悉数打湿,而他也看到了那海水的源头。
  深海中探出的触腕,将海中的一个白色长条状,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物体抛了起来,而那个被抛起来的东西,径直飞向他们的楼船,竟直接落在船边。
  几个眼尖的船工一眼便看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高声喊道“鱼母!是鱼母!”随后,拿起装有带钩弩箭的短弩,一箭便射到那鱼母的身体上。
  数发弩箭在那支弩箭命中之后,纷纷射了上去,几个显然认为钱重于生命的船工,拉着麻绳,将那鱼母顺着右舷拉了上来。
  虽然书上的绘画有些偏差,但是鱼母显然和描述中差别不大,修长的尾巴和身上生满了的鳍。灰白色的皮肤十分滑腻,带着一种如同涂了什么油类液体的质感。而身上仍有许多地方,生着一簇簇的鳞片,似乎是用于保护要害的。
  而他们的目标,水生紫河车,也就是胎盘,则藏在鱼母的腹中。她的上身除了头鳍遮住了眼睛,头上仅仅露出脸庞和嘴以外,看起来基本上和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而她的肚子,则如一切怀孕的妇人那样隆起着。
  几个船工拿起钩刀,准备上去直接将鱼母的腹部剖开,他们走到鱼母面前,将鱼母的身体翻了个面,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妈的,这东西长得真够恶心的,”三人站在鱼母隆起的肚子前,其中一人扬起钩刀,正待剖开鱼母的肚子,突然,鱼母那修长的尾巴一扫,径直击中了那三名站在她腹前的船工,将三人直接扫进海中,随后她用下身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鱼母的双臂展开,粗壮修长的手指末端是尖锐且厚重的指甲,似乎很轻易就能剖开常人的身体一般。几个船工抄起甲板角落拴着的鱼叉和其他各式各样的棍子之类的东西,冲到那鱼母面前。
  鱼母的双臂力量奇大无比,抓住几根鱼叉,直接连人一起甩进海中,而没有拿着武器的几人,则直接被爪子剖开了身体,切断了骨头。
  “拉开距离,抓紧麻绳,注意别让她逃回去!”
  几个大汉抓住了那射入鱼母身上的绳索,但是鱼母显然并没有那么傻,挥动双手,几条她手所能触及的弩箭的绳子都被切断。她面朝着站在高台上的孟新的方向,双眼在头鳍的遮盖下若隐若现。她朝着孟新的方向高声吼了出来,那声音如同三万个丧夫丧子寡妇同声一哭一般,凄怆、尖锐而又震耳欲聋。
  几个距离鱼母较近的船工被这声音直接震得耳膜破裂,船工们纷纷逃远,而厂卫们急忙冲上去,将鱼母围了起来,免得她逃走。
  但是不知为何,身上的绳子几乎被悉数割断的鱼母,此刻却没有半点逃跑的意思,她站在厂卫之间,双臂下垂,似乎并不想反抗,但同时也不想逃走。
  她好像,只想在船上待着。
  这个只想在船上待着的鱼母,静静地在厂卫的包围中哼着歌,那歌声孟新在一瞬间竟然有些熟悉,但是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曲调了。而就在这时,一个厂卫凑到孟新的身边“大人,怎么办?”
  孟新看着那鱼母的肚子,心想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便一挥手“动手!剖开腹部,取出胎盘!”
  厂卫们听了这命令,其中一人捡起一旁船工们用来给大鱼开膛的钩刀,缓缓地围到那鱼母身边。他们距离鱼母越来越近,但是却发现鱼母仍然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呆呆地立在那里。
  那拿着钩刀的人站在鱼母面前,他虽不信鬼神,但是见到这种鬼东西,过往相信鬼神与否,也要画一个问号。他低声念叨两句“海里的鬼娃,你别怪我,我这是为朝廷办事,事成了为你建庙烧香!”说罢,一刀直接挥向那鱼母的腹部。
  但是他的手,动不了了。
  不知为何,他想要将扬起的钩刀砍下去,右手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他抬头一看,发现鱼母的背后生出了无数根面条样的小触手,其中几根将他的胳膊缠绕起来。
  他看到了鱼母的脸。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年轻女孩的脸,若不是服色如此苍白的话,也称得上俏丽,而那双瞳孔已然变成亮红色的眼睛中,则疯了般流出了眼泪。
  “呵,怪物也会哭么!”那人左手抽出短刀,切断缠绕在他胳膊上的纤细触手,后退了数步。
  那厂卫退了几步,突然想起些什么,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退到孟新身边“大人。。。”
  “怎么了?几根线虫似的触手就能把你吓成这样么?”
  “不是的,大人。。。”那人低声道“这鱼母的脸。。。像极了曲七儿。。。”
  “什么?你别逗我!”孟新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曲七儿是他自小的玩伴,也是厂卫中他的心腹,同时也是跑出去追击“要犯”的那个暗哨,他仔细看着那鱼母的脸“哪里像。。。”话说了一半,他看到了那鱼母颈部上一排连着的痣,总共有七颗。
  “不,不是吧。。。”
  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那鱼母便双手抱头高声尖叫起来,随后爬起身,仿佛正在经受着什么折磨一般。而周围的厂卫,也都纷纷不敢近前。
  孟新看着那与幼时玩伴极为相似的鱼母,心里一横,也无心再回忆过去了。救得大胤朝廷,又何必在意一个玩伴的生死和命运,随后他高声道“缉事厂!杀鬼取胎盘!救得大胤江山!都给我上!”
  厂卫们听到他的话,也都撇去了迷茫,他们先是大胤的缉事厂厂卫,在这之后,才是一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大胤的使命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
  “受死!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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