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安岑的往事(一)
自从安岑当了组长后,她乖张的性格就收敛了很多,上课几乎不吃零食了,也不逃课了。
看来老师是用对方法了,安岑这孩子心眼并不坏,只是一直以来,所有的老师都不喜欢她,她每上一个班级,就会被所有老师警告,这样的待遇,如何让一个孩子对老师亲切起来?
但她和秦初的友谊始终没有进展,秦初不爱和人打交道,寡言少语,课间时间都是沉睡度过。
安岑只有每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能唤上一句早安,这句早安是有代价的,那就是秦初的作业本。
秦初一直没有承认安岑是他的朋友,至于安岑要抄他的作业这事,他秉承无所谓态度。
渐渐地,班上的同学开始知道安岑的背景了,广州有名的政要子女,父亲是省第一医院院长,母亲是外交官,权与钱相交,所谓的官二代,富二代。
成绩嘛,烂透。
而且她在学校的名声也不太好,极其顽劣。传闻她有六个发小,此七人天天腻在一块,到哪,人家都得给她们让路,就跟小霸王似的。
不过样子倒是长得挺甜美的。
而秦初的背景,至今无人知晓,只知道他爸是深圳一个重要人物,他现在住在广州二叔家里,二叔是广州响当当的人物,在广州商会里任职副会长。
安岑和秦初的友谊,一直停在借作业本的坎上,没有任何进步。
秦初是班级的名人,因为成绩优异。
安岑也是班级的名人,因为她的顽劣事迹。
直到这天,尖子班外来了一个穿玫红衣服的女孩,这个女孩在学校也是很有名的,有名的花痴病,天天穿一件枚红色上衣,头发盘得乱糟糟的,夹着12根枚红色夹子,满头的玫红。
这女孩有好几个外号,其中最贴切的外号叫火箭,原因是她骑单车的速度就跟火箭似的,从眼前一闪而过,就不见了。
安岑等人回家都是骑得慢悠悠的,一边聊天一边笑,每次火箭都从她们中间一闪而过,若水见了她,必然出声咒骂,“这女的脑子有泡吧?路这么大她不骑,非从我们中间骑过,还骑那么快,我手刚要是伸出去,肯定得被她折断。”
然后所有人都会笑起来。
听说这人爸妈是近亲结婚,导致这女孩有点不正常,这种人,要说她可怜嘛,她又可恨。
但她并不是神经病,只是行为很怪异,她知道所有人的名字,并且很喜欢交朋友似的,她特别喜欢跟安岑说话,安岑初中跟她同班过,火箭每天都带一个橘子给她。
安岑不喜欢吃橘子,就婉拒她,她还是不听,偷偷把橘子塞在安岑书包里。
安岑这人书包是几百年都不打开的,几天后她闻到一股糜烂味,好像是从书包里散发出来了。
不可能啊。
她皱着眉,一打开书包,书包里的橘子已经腐烂了,表皮凝了一层白色的粘稠物,将整个干净的书包都染上了令人恶心的白色粘稠物。
气得她差点动手,但出于她是好心,安岑就算了。
一开始安岑还是好好跟她说话,然后火箭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安岑的电话,每天打电话给她,大致内容如下:
“安岑,你知道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吗?”
安岑不想搭理她,翻着白眼敷衍道:“不知道。”
“我知道啊,安岑,我告诉你吧。”
“……”
第二次。
“安岑,你知道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安岑仍旧敷衍,但这次她学聪明了,速战速决她,免得她罗里吧嗦的。
“这样啊,那你告诉我吧,我不知道作业是什么。”
“……”
经过几次骚扰,安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火箭的脑子真的有泡,成天穿一身玫红就算了,这逻辑也诡异得叫人害怕。
安岑是个胆子大的,她并不害怕火箭,但是她很烦火箭烦着她,为了防止火箭在骚扰她,安岑恐吓她,要是在敢跟她说话,就把火箭拉去校外打一顿。
火箭是有思想的,她知道安岑在学校的名声,不敢招惹她,所以就骚扰别人去了。
就这样,不断有同班女生被火箭骚扰,搞得怨声载道,整个班级都在骂火箭。
这事发生在两年前了。
今日火箭来到尖子班,是因为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火箭暗恋中考状元秦初。
火箭天天下课就站在走廊上看着班里的秦初,一身玫红的衣裳,目光幽怨,好像多深情一样。
然后这件事,就像长了脚一样在全校传开,上到高三,下到初一,全部跑来高一尖子班看热闹,火箭毫无畏惧嘲笑的目光,眼神坚定,立在尖子班外,看着无心旁骛沉睡的秦初。
秦初的人气迅速蹿高,很多人因为来目睹这个八卦,从而迷恋上了相貌俊美,成绩优异的秦初。
秦初甚至不需要通过期中考来提高知名度,俊美的样貌就被全校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好像一夜之间,秦初就变成了所有女生青睐的男神。
“中考状元秦初长得好帅啊……”
“是啊,怪不得火箭那么痴情了,天天站在教室外苦苦守着……”
“那个花痴女,脑子有泡的……”
很快。
喜欢秦初的女生就看不下去了,每次一下课,尖子班外都聚集了一群女生,火箭刚刚走来,那群女生就用身子把窗户挡住,不让火箭窥视沉睡的秦初。
几人把火箭围成一团,拳打脚踢的警告她别再来骚扰秦初了。
校方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但介于火箭的怪癖,他们决心袖手旁观。
每天都有女孩来掴火箭的脸,但火箭从来不怕,她一开始只是站在尖子班外,后来演变成跟着秦初回家,每次秦初从教室里走出来,她都会跟上去,一身玫红衣裳分外扎眼。
小强不可怕,可怕的是打不死的小强。
女生们虽恐吓她,但到底也没打得那么狠,毕竟她们也下不去手,而且说真的,她们心里都恐惧火箭,怕她放学后会跟着她们回家。
火箭跟着秦初,脸红扑扑的,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角——
秦初背着单肩包,身影明月珠辉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他感到身旁袭来一阵风,身子微侧。
快速躲过了火箭的触碰。
他冷着脸,忽听身后一声轻笑,转过头——
就见火箭的头发被安岑提着。
安岑讥笑,“我不是叫你别在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火箭面色痛苦,不断挣扎。
但她只有一米五二,力量远远不是安岑的对手,安岑连真枪都摸过,怎么会怕这个疯女人。
这些日子,火箭天天来教室骚扰秦初,她已经很想出手了,秦初帮过她,那么她理应为他解决麻烦。
“秦秦,你先走吧。”安岑的笑容美得像是有毒的,明媚得蛰疼人的眼睛。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
秦初需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安岑的轮廓,乌发及肩,浅眸细长,她明明长了副妩媚的模样,却有股子说不出的凛冽英气。
她是一个有英气的女子,眼角眉梢,冷傲睥睨。
“你能搞定?”秦初的声音凉淡,不知道是质疑她,还是担心她。
“小样,姐连真枪都摸过,会搞不定这个脑子有泡的女人?”安岑信誓旦旦,随手提了提火箭的头发。
火箭痛得龇牙咧嘴。
秦初淡淡看了她们一眼,没在说什么,信步转过转角,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等确认秦初走了,安岑狠狠把火箭摔在地上,她抓着火箭的头发绕了几圈。
用力一扯——
“啊——”火箭头皮传来一阵难忍的痛楚,她用手捂住,发出歇斯底里的求饶,“住手,求你放过我……”
安岑蹲下身子。
“我说火箭,你是不是脑子有泡?”
火箭紧紧捂着头,惊慌失措,“我没有,我没……”
“你没?”
“我没。”
“好,那从明天开始,你敢在来骚扰秦初,我就打死你,说到做到。”
火箭不语。
安岑知道这是她的无声抗议,这火箭虽然脑子有泡,但思想还是有的,这事情要是她答应了,她就不会再来,要是她不答应,你怎么打她都没用。
“怎么?你不同意?”说这话时,安岑的浅眸已是寒极。
火箭不答,但眼神深处,有一丝动摇,因为她很怕安岑。
安岑见她久久不语,知道她这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是从身侧的书包里掏出一个拳套。
银色拳套在空中闪出冰冷的光。
安岑慢慢带进手中。
都说她是学校第一等危险人物了,这话一点也没说错,这圈套是若水她们搞来的,这并不是用来打人的,而是用来恐吓人的,一般学生见了这个,都得吓得四肢发软。
安岑虽然跋扈,但是不先招惹她的人,她都不会先欺负的,她打算恐吓恐吓火箭就完了。
火箭眼里闪着恐惧的光。
安岑靠近她,故意将拳套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温柔,“火箭,你说这一拳打在肚子上,会不会浮出淤青?你说是青色的淤青?还是紫色的淤青呢?还是当场就呕出血啊?”
火箭惊恐地瞪大眼睛,手脚有些发抖。
她是有思想的,她很害怕,声音里带了沙哑的哭腔,“不要……”
“火箭,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别再骚扰秦初,二是你挨我十拳,你选一个吧。”安岑其实就是恐吓恐吓她,她胆子大,但不会胡乱欺负女生,一般就是恐吓几句就完事了。
火箭的瞳孔缩了缩,垂下头,半响,低声妥协道:“我以后不会来尖子班了。”
“乖。”安岑笑着起身。
这火箭答应了就是真的会办到了。
之前她会跟着秦初,也许就是那群粉丝逼的,火箭这种人吧,简单说就是脑子有泡,你越欺负她,她越来劲,以吓人为乐。而要是玩大一点,她就玩不起了。
这种人,以后年纪越大越怪癖。
安岑也不会结交这样的人,放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安岑将拳套重新扔回书包中,拐过楼梯转角,秦初倚在墙上,微微抬起头,眼眸如凝脂黑玉般,散发出凉隐的气息。
安岑微笑,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跟前,笑嘻嘻的,“怎么?怕我搞不定她吗?留在这里当护花使者?”
说真话啊,这时候的安岑,真没想到日后会与他纠缠不休,她既然抄了秦初的试卷,又抄了他的作业,那么理所当然,她要对秦初好,这是报恩。
秦初没说话,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刚刚才觉得她英姿凛凛,现在又觉得这女人二得不行,真怀疑刚才的女人不是她。
“我说秦秦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漠然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她犹自说得欢乐,对方已经冷了脸,“你为什么帮我?”
“当然是报恩啊。”怎么说,她也不像一个只占别人便宜不还的人吧?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这话她还是懂的,如果一味占别人便宜,只会被人讨厌而已,秦初这人样貌俊,家境好,成绩忧,性格傲,他要什么没有啊?安岑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可给他,所以就适当为他解决一些麻烦。
“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自己可以解决。”
安岑瞪大眼,“哪能啊?我占了你那么多好处,当然要报恩了,你看你长得这么引人犯罪,我这是好心好意保护你啊,以免你被人拐了,我就没作业可以抄了。”
秦初瞪了她一眼。
安岑又笑嘻嘻的说:“放心吧秦秦,我会做一名合格的护草使者的。”
秦初懒得搭理她这些没营养的话,皱着眉头快步离开。
安岑看着他的背影,把书包甩到身后,夕阳的余晖里,她笑得一脸妖孽。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隔阂好像搁浅了些许,安岑要什么作业,都是直接从他桌上顺走,外加一句甜甜的,“谢谢秦秦。”
冬日的课间活动,风有点凉,安岑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抄秦初的作业。
一缕头发从耳后垂下来,落在唇上,黏住了樱桃口味的棒棒糖。
她一惊,张开嘴巴。
棒棒糖掉在了秦初的作业本上,染了一片粘腻的糖浆。
她大惊失色,完了。
这作业秦初刚写好的,就这么被她毁了。
她快速拿出纸巾擦掉糖浆,一边恍恍惚惚地想,完了,这事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发火的吧。
秦初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坐在对面冷眼睨她。
安岑嘿嘿赔笑,“秦初,对不起啊……”
“不用对不起,你帮我重新写一份就行了。”秦初淡淡开口,他们之间现在偶尔会说一两句话,但友谊还是没有进展。
安岑努了努嘴,写就写吧,也是她作下的孽啊。
想了下,她眼珠一亮,直接把秦初的白色作业本拆成两半,前面的作业都被她拆掉,只留下染上糖浆的这一页,她又把自己的作业本拆成两半,留下了她写好的那一页。
从书包里翻出订书机,安岑把秦初有糖浆的那一页订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然后把自己刚写好的那一页订在秦初的作业本上。
劣生手册:偷龙转凤。
虽然作业本染了糖浆,但写一页密密麻麻的作业至少要花30分钟,她才不干呢,反正她作业本染了糖浆也没事,有完成作业就行了。
自从她当了组长后,上课都没睡觉了,课也没逃了,作业也按时完成了,她能做到如此,老师就该烧香拜佛阿弥陀佛了。
秦初漠然地看着她。
“还真是懒。”他评语,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反正作业我是写了,至于老师爱不爱看,挨不到我。”安岑把衔接的作业本递给他,顺便凑过头去,骨碌碌的眼珠扫着他干净的桌面,“你别科作业写好了吗?写好了给我,我先抄好,回家就不用写作业了。”
秦初的突然隐去,“你就不能自己写吗?”
“我要会,那还用跟你借吗?”安岑实话实说,见他不高兴了,忙谄笑打哈哈,“不过我是看在你比较帅的份上,才跟你借的。”
“这么说,你跟我借作业,还是我的荣幸了?”
“可不,其他人我还看不上呢。”她说着,特意瞟了身后的林凡一眼,这林凡她是看出来了,典型的见高踩低,当初林凡以为她是优等生,就各种热情,后来知道她的成绩后,就鸟都不鸟她了,别说借作业本了,借个橡皮擦都不行。
一分钱的东西,林凡当跟宝似的。之前安岑天天请她喝饮料,现在想来,真不值。
秦初顺着她的目光,淡淡瞥了林凡一眼。
林凡当面被安岑这么意有所指的讥讽,咬着嘴唇,脸色惨白。
林凡这人可以说是现实,也可以说傲,她习惯用优等生的高傲来看待劣生,在她眼里,劣生就是一群浪费粮食的米虫,废物。
而比她更优秀的人,她就会黏上去,比如秦初,林凡试着跟秦初搭过几句话,见他都爱搭不理的,也就没劲了。
秦初太傲了,这让人觉得不舒服。
但他的傲跟林凡又不同,他的傲像是与生俱来的,由骨子里散发出来,持才傲物。
只有安岑会嬉皮笑脸地贴他的冷屁股。
但现在秦初好像不那么冰冷了,他话很少,对同学却也不错,安岑跟他嬉皮笑脸久了,他也会偶尔回几句话。
有时候还会跟安岑聊天,比如现在。
“那你怎么进尖子班来的?”对于这个问题,秦初确实很好奇,这么一个成绩奇烂,又没什么特殊特长的人,是怎么来到尖子班的?
“我啊?”安岑指着自己,笑容无奈,“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身不由己啊。”
还不是她爸,安岑性子野,完全是遗传她爸的,开学前,她爸一句话就封杀了她,她爸说:“我不管你成绩多烂,尖子班你给我呆着,呆不下去,我打断你的腿。”
所以安岑再有怨气也得吞下去。
秦初没说话,看来她也是挺悲剧的,这么个跳脱的性子融在沉闷的尖子班中,不折磨才怪。
安岑叹了口气,振作起来,“无所谓啦,反正就是上课换了个地方而已,姐逆来顺受,歌照唱,舞照跳。”
说完还扭了扭腰,一副欢乐的样子。
秦初被逗乐了,微微一笑。
就这样,他们的友谊好像在无形中进化着。
正值体育课上,安岑正叽叽喳喳跟秦初说着什么,秦初表情淡淡的,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体育老师远远就看到了,但没说她,让同学上操场跑两圈,可苦了一群同学,一张张青葱小脸,皱得和苦瓜似的。
安岑鬼机灵一动,跑上去跟肚皮鼓鼓的体育老师说,“老师,我肚子痛,我能不跑吗?”
这都是女孩子们平时用的伎俩,甭管是不是真的,但凡老师听了这借口,都会同意。
可今日这话却失了准。
体育老师斜眼看她,啤酒肚一颤一颤的,“你肚子痛?我刚才大老远就看见你在跟那个高高的男孩说话,那男孩叫什么,对!最左边那个,就是你,出来!”
全班四处张望,都疑惑老师说的是谁。
良久,秦初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身影如明月珠辉般,挺拔帅气。
全班哗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安静!”体育老师扬手,指着安岑和秦初,“你们两,先去跑两圈。”
于是乎,苦命的两娃跑上红色的塑料跑道,白底蓝边的校服在风中飞舞,安岑跑得气喘吁吁。
秦初已经跑远了,呼吸平稳。
远远的,红色的跑道像是没有尽头。
五星红旗迎风招展。
安岑满头大汗,看着前方的秦初已经拐了个弯,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心里有些急,加快速度跑了上去。
“秦秦,你跑慢点,等等我啊。”她的手搭在秦初的手臂上。
秦初转过头,冷冷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安岑讪讪收回,笑眯眯地说:“秦秦,刚才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啦?能借我十块钱吗?明天还你。”
安岑想着等下休息了,要请班里几个女生吃东西,那几个女生关系都跟她不错,她昨天答应要请她们吃东西了,但早上她出门太急,忘了带钱包了。
方圆十里内,她只知道有秦初这么一个豪,10块钱,估计只有他能拿出来。
84年,10块钱就是几百块钱的存在。
“你要借钱干嘛?”秦初仍然没什么表情,凉凉的,淡淡的,没有温度。
“买吃的啊,我早上还没吃东西呢,好饿。”为了让他相信,安岑还特意捂着胃,痛苦的说:“我刚才胃病犯了,跟老师说我能不能不跑,他还不信呢,真是个变态。”
不过她确实没吃早饭,此时胃已经在唱空城计了,离胃痛也不远了。
秦初四处张望了下,脖颈修长白皙,看得安岑一阵晃神。
学校的福利社就在跑道旁边,秦初突然握住安岑的手,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秦初拉到福利社前,一阵鸡翅的香味飘来。
安岑精神一振,秦初已经放开她了,凝着脸色站在一旁,“你要吃什么就买吧,我买给你。”
“你要请我吃东西?”安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情突然大好,一扫刚才被体育老师罚跑的郁闷心情。
跑着跑着,中途跑来吃东西。
这秦初也是大胆,但既然他不怕,安岑更不怕,她从来不把学校纪律放在眼里,当下点了好几样吃的,饿狼扑虎地啃了起来。
秦初付了钱,静静站在一旁等她吃完。
安岑一般都不吃早饭的,早读时间是七点半,她基本都是睡到七点十五分,然后火急火燎骑着单车赶到学校,别提吃早饭了,连梳个头的时间都没。
她还是带着镜子来学校梳头的呢,每天早上,秦初都能看见她拿着一把梳子跟一面镜子在那梳啊梳,免不了还要臭美几番,看得他一头黑线。
安岑吃完鸡翅面包,又灌下一瓶酸奶,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吧唧吧唧地摸着肚皮,“真好吃。”
秦秦没说话。
她把手伸到他跟前,“秦秦,你就借我10元吧,我今天真的忘了带,我明天马上还你。”
“你早晨不是吃了么?为什么还要借钱?”
安岑楞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脖子,“其实是这样的啦,我昨天答应了要请阿希她们几个吃东西,结果忘了带钱,我也不好意思告诉她们,不然她们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说了请客,又假装忘记带钱。”
“不借。”秦初冷冷抛下两个字,转身离去。
安岑脸色一瘪,大喊,“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没钱。”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十块钱的事,你怎么就那么小气呢?”
秦初站定脚步,脸色已是寒极,他微微侧过头,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人家叫你请客你就请客,你这到底是傻呢?还是冤大头呢?她们当你是朋友了没?如果当了,为什么她们不请你吃东西?反而要你请呢?”
安岑眸色一冷,辩驳,“冤什么大头啊?就几块钱的东西,何必说这么严重话题呢?”
“你醒醒吧,尖子班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岑也来脾气了,起身去追他,攥住他的衣角,“你这意思是说我傻是吗?”
“你不傻么?”他反唇相讥。
安岑搞不明白,刚才还好心请她吃饭的人,这会子怎么就突然翻脸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看着他,似乎受了伤一样,瞳孔放得大大的,寂寞而孤独。
秦初愣了一下,冰冷的眼瞳慢慢变得宁静。
体育老师已经在操场上找他们了,见他们居然跑着跑着就到福利社去吃饭,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在操场上画了两个圈,让他们罚站一整节课。
“老师,不关秦初的事,他只是借我钱买东西而已,他没吃。”一瞬间,安岑又恢复了那个调皮的模样,在他们争锋相对后,她笑着为他开脱。
她的笑容很美,仿佛五月淡雅的丁香花,眼睛也晶莹闪亮。
诚恳得没有一丝破绽。
秦初的背僵着,扭过头看她,眼珠黑洞洞的,深邃得什么都看不出来。
体育老师略有迟疑,似乎在考虑着应不应该放过秦初。
岂料他慢慢走到画圈内,通身清新爽洁,阳光如透明的琉璃,炫目晶莹在他优美的唇角。
他安静地站在画圈内。
世界突然变得宁静。
他淡淡开口,“不用了老师,我也有吃东西,我甘愿受罚。”
体育老师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人来人往,学生们都解散了。
只剩下他们两站在操场上。
之前的剑拔弩张好像被冲淡了,变得宁静温暖。
冬季的天空高而阔。
两人站在画圈内,刚才的争吵似乎淡化了,两人扭头凝视对方,微微咧开嘴角。
安岑不解地问他,“你又没吃,干嘛要胡乱承认?”
“不是我拉你去福利社的吗?”他安静地看着地面,眼珠凉淡。
“那你也是好心啊,请我吃个饭而已,你又没吃,他凭什么罚你啊?”
他只笑不语,即不回答,也不辩解。
“刚刚还不如不吃呢,吃饱了,现在罚站,肚子撑得要掉下来了。”
他不禁莞尔,“那你坐下吧,老师进去喝茶就不会在出来了,你就是现在想去玩也可以的。”
“真的?”安岑将信将疑,见秦初笃定点头,她一屁股坐了下去,连脏不脏都懒得管了,能坐着就行。
“你不坐下吗?”安岑抬头问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的睫毛又长又密,隐隐闪出金色的碎光。
“就当我想站着吧,你不去跟你的朋友玩吗?”
“玩什么啊?刚才的问题还没问完呢,秦秦,你刚才为什么说尖子班不是这么简单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