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第295节

  他又送走了一位秦王,一位长辈。
  ……
  有了秦昭襄王离世的旧制,秦王柱的丧礼办得有条不紊。
  太子子楚顺理成章地继位,没有任何波折,之后就是秦王子楚的时代了。
  秦王子楚与秦王柱一样,也守孝一年;民间则以日代年,以求不扰民。
  子楚的秦王服饰早就赶制好了,他穿着十分合身。
  当穿戴上秦王的冠冕时,子楚感到自己的灵魂就像是飘着一样,十分不真实。
  继位仪式之后,他一个人坐在王座上,发了一会儿呆,知道朱襄走进来。
  “哟,秦王夏同,感觉如何?”朱襄道。
  子楚回过神,道:“有点、有点奇怪。”
  朱襄坐在子楚脚边的台阶上:“有什么奇怪?”
  子楚道:“他们好像一下子离我很远了。”
  朱襄道:“大概是你坐得太高了。如果嫌弃坐得太远,你可以重新坐回坐垫上。”
  子楚抬起腿踢了朱襄一脚:“滚。”
  朱襄嫌弃道:“我顺着你的话说,你还叫我滚?”
  子楚又轻轻踢了朱襄一脚,然后感到不自在,从王座顺着往下一滑,也坐到了台阶上。
  “蔺礼和蔡泽呢?”他问道,“很忙?”
  朱襄道:“我知道你刚当上了秦王急需和人聊聊感想,但除了我,大概今后没人会私下与你聊感想了。”
  朱襄拍着子楚的肩膀道:“节哀。”
  子楚骂道:“滚。”
  然后,他叹了口气,道:“我都和你说了,以后把我当做秦王,你还叫什么夏同?”
  朱襄道:“我这个人头比铁还硬。来,喝一点。”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
  子楚斜眼道:“我守孝。”
  朱襄无语:“你当我找你喝酒?”
  子楚这才接过朱襄的葫芦,里面是甜甜的果汁。
  朱襄问道:“还好吗?我看你一直提不起精神?还在悲伤?”
  子楚道:“嗯。”
  当着朱襄的面,他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他确实还在为君父的离去而悲伤。
  他已经说了很多次对君父不在乎,现在却难以从君父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这真的很丢脸。
  子楚每次想到之前自己的话,就觉得脸有些烧,有些恼羞成怒。
  朱襄没有安慰子楚,只是拿起另一只葫芦,陪着子楚喝甜甜的果汁。
  两人喝完了一葫芦的果汁,子楚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陪我走走。”
  朱襄起身,对子楚伸出手。
  一天没吃东西,有点腿软的子楚抓着朱襄的手,被朱襄拉起来。
  朱襄从怀里摸出酥饼:“边吃边走。”
  子楚接过酥饼,与朱襄一同离开这宽敞的宫室。
  “朱襄,多陪我些日子再去南秦。”
  “我会陪你守完孝。”
  “好。”
  子楚双手捧着酥饼,很快就将酥饼啃完。
  朱襄递给子楚一袋五香豆腐干:“不是肉。”
  子楚接过豆腐干,咬了一口:“有点咸。”
  朱襄道:“你哭太多了,要补充盐分。”
  子楚差点被豆腐干噎住:“我没哭太多。”
  “哦。”朱襄又从袖口掏出一袋干虾仁,“虾是虫子,不是肉,吃吗?”
  子楚:“……”
  他自君父离世后,第一次笑了出来。
  “滚,虫子也是肉,我不吃。”
  第158章 夜宵粥小菜
  子楚继位的时候,与原本他继位的时候时间差不多。
  嬴小政当太子的岁数,也和他原本当秦王的时间差不多。
  只是两人的处境都与当时完全不一样。即便嬴小政现在只是太子,也比当秦王时权力更大,行动更自在。
  嬴小政见阿父和舅父都仍旧在悲伤中,大母更是悲伤过度病倒,便将成蟜带在了身边,为长辈减轻负担。
  成蟜是秦昭襄王病重时出生的孩子,现在不过三岁,口齿刚刚流利。
  嬴小政三岁的时候已经坐在蔺翁怀里听蔺翁上课。成蟜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
  嬴小政见成蟜居然不会自己穿衣服,对弟弟的愚蠢十分震惊。
  成蟜身边伺候的人对太子政的震惊十分震惊。
  别说民间这么小的孩子会不会自己穿衣服,公子成蟜一辈子不自己穿衣服都正常。为什么太子政会对三岁的公子成蟜不会自己穿衣服而震惊?
  他们试图告诉嬴小政这很正常,嬴小政板着脸问道:“朕教导成蟜,无须你们置喙。”
  他一边帮成蟜穿衣服,一边指导成蟜如何自己穿衣服。
  待给成蟜把衣服穿好之后,他便让成蟜把衣服脱下来又穿上。
  嬴小政从袖口摸出一包桂花糕:“你若能自己穿好衣服,就给你吃一块。”
  成蟜道:“我经常吃糕糕。”
  仰头,不稀罕!
  嬴小政掰下一小块桂花糕塞进成蟜嘴里:“舅父做的桂花糕,和旁人做的不一样。”
  成蟜咀嚼,眉头皱紧。
  桂花糕就是桂花糕,味道没什么不同啊。
  他吞下桂花糕,正想告诉兄长自己的结论。但看着兄长一脸骄傲的姿态,成蟜有点怀疑自己的味觉。
  难道这个桂花糕真的更好吃?是我没吃出来?
  成蟜只是一个三岁孩子,虽然还算聪慧,但一个正常的三岁孩子难免有点傻乎乎。他在嬴小政的诱导下,逐渐坚信舅父做的桂花糕是人间美味,与宫里膳夫做的完全不同。
  “我学!”为了最美味的桂花糕,成蟜认认真真学习如何自己穿衣服。
  穿衣服不是什么难事,但身上那众多的配件非常复杂。
  成蟜反复尝试了许多次,然后往床榻上一趟,不玩了。
  嬴小政把成蟜抱起来,帮成蟜穿戴好配件,道:“今日做得不错,明日再学。”
  他把桂花糕分给成蟜一块,与成蟜一起吃。
  成蟜吃得满身碎屑。嬴小政满脸嫌弃。
  他小时候可比成蟜聪明多了。小孩真麻烦。
  嬴小政喂了成蟜吃桂花糕后,就要带着成蟜读书。
  没到一炷香的时间,成蟜就趴在桌子上酣睡不起。嬴小政满脸无语。
  梦境中那个大嬴政的弟弟也这么懒这么蠢吗?这么懒这么蠢的成蟜究竟怎么会生出谋叛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他蠢吧。
  嬴小政原本因为梦境,对这个弟弟心中难免有些芥蒂。现在看到如此愚蠢懒惰的成蟜,嬴小政有些羞愧自己对成蟜的芥蒂。
  就算自己没有舅父,成蟜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威胁。
  他放下书卷,捏着成蟜的脸颊把成蟜唤醒。
  嬴小政板着脸道:“把这篇文章背下来。今日背不下来,我就把你所有点心全部换成酸梅。”
  成蟜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立刻冒了出来。
  他嘴一张就“嗷嗷”大哭,说要找大母告状,兄长欺负他。
  嬴小政抱着手臂,看着成蟜哭。
  成蟜见嬴小政不为所动,就躺在地上左滚右滚。
  “太子……”伺候成蟜的人面露难色。
  嬴小政拿起书卷,语气平静道:“朕说过,朕教导成蟜,无须奴仆置喙。这是第二次,没有第三次。”
  宫人立刻闭嘴不言。
  成蟜在地上滚了许久,嗓子都嚎哑了。
  嬴小政在成蟜的噪音污染中全神贯注地看完了半本书。
  成蟜滚到了嬴小政脚边,对着嬴小政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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