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守

  景川的冬天，下了有史以来雪最多的一个寒冬。
  雨雪交加，一片灰蒙蒙的景象笼罩着整个城市。冰冷的雨滴与柔软的雪花交织着落下，混合着寒冷的寂静，
  在寒假来临的前一个周，景川天气开始变得很坏，已经好几天都没出太阳。
  冒着风雪来看黎桢的冯静和柯凡，将提着的水果放到了病房的桌子上。
  黎桢越发消瘦了些，手腕处的骨节特别清晰，看的冯静很是心疼。
  碍于黎萍在病房，她又不能多问，大致事件，她已经听祁峥说过了，除了祁峥刻意隐瞒是自己揭露了这一切，其余的，他基本都一字不落的讲了出来。
  相对于柯凡的震惊，事先知道一部分事实的冯静其他的都不在乎，她只在乎黎桢的状态。
  现在黎桢状态这么差，她想着要不要去联系一下靳博序。
  女生的第六感最准，她能感觉到，黎桢心里是有靳博序的。
  她想着，是不是告诉黎桢靳博序考上剑桥的事，她就能开心些。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来，很快就遭到了破灭，她想到祁峥给她说，是黎桢拒绝了靳博序，说黎桢在这段关系里一直很痛苦，之前只是碍于家里，她才装的若无其事。
  冯静担心自己猜错，想着祁峥不可能骗她，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医院的这些天，黎桢睡醒就是看书，她看了很多很多书，从《数学简史》，一直看到《黎曼猜想漫谈》，还拜托冯静把学校里的卷子和练习册带来，完全把自己沉浸在学习的氛围里。
  好像这样，就能忘记一切。
  只要她的大脑开始计算各种习题，她就可以把自己从痛苦中抽离出来，换的生存的喘息。
  对她这样的状态，黎萍和靳明生都很欣慰，觉得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
  祁峥基本也是天天来，不知道他揭露了这一切的黎桢，对他还是一如从前，只不过话少了很多。
  在在医院住了一周后，出院的前一天，趁着黎萍去办出院手续，病房里，黎桢蓦然对祁峥说了句:“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祁峥心里带着忐忑，表情依旧保持着笑意:“你跟我还客气，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
  黎桢犹豫了几秒，抬头看他，“我想请你帮我在我妈那里套个话，问问她，之前她手里拿的那些拍的我和我……”
  在提到后面的人时，黎桢停顿了会儿，才接着道:“我和我哥……就那些照片，是谁给她的。”
  闻言，祁峥明显石化住，嘴角带着僵硬的笑，“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黎桢道:“我只是好奇，那个人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祁峥沉默了会儿，最后接着道:“好，我帮你问。”
  越想瞒的事，越瞒不住。
  这个时候的祁峥，已经不会什么事都去问曾迟。
  他心里已有了打算，当瞒不住的时候，直接亮牌就好了。
  坏事已经做了一件，继续做下去，对他来说也没关系。
  他会用尽所有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一月底，景川一中期末考试的当天，虽然黎萍已经替黎桢请过假，但黎桢还是去了学校参加考试。
  两天的考试日程，黎萍和靳明生都一直跟在她身边。
  老师和同学都知道她生了病，对她都很照顾。
  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祁峥送着黎桢出了校门，站在车门前的那一刻，黎桢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她抬眸看向了学校左边的拐角处。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那里只有零零散散路过的行人。
  “桢桢，在看什么？”祁峥顺着她的视线往过看去。
  她收回视线:“没什么，我们走吧。”
  等车子完全离开，隐匿在拐角处的身影才重新站回原来的地方。
  肩上落满碎雪的靳博序，仿佛一幅寂寥的画卷，视线仍旧望着已经消失的轿车的方向。
  他额头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手腕上戴着住院才有的标带，俊冷的五官，点缀着苍白的色彩。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儿，前两天他能下床后，去了紫园小区，一直等着想见她一面。
  但守了一天后，他发现房间的灯一直关着，意识到黎萍带着黎桢很有可能不在这儿，他才回了原来的家门口等着。
  他这才见到了她。
  数十天不见，他终究还是没有出去，她那么恨他，他要是这么快出现，她肯定会觉得痛苦。
  但无论如何，她身边站着的人不该是祁峥。
  凭借经验，靳博序猜到祁峥肯定没给黎桢说事情的真相，如果说了，黎桢对祁峥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他无比肯定，祁峥一定还瞒着黎桢自己都干的“好事”。
  他绝对不允许，黎桢被这样一个小人欺骗。
  靳博序定定看了一会儿，雨雪夹杂着刺骨的冷风拂过他的脸庞，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寒意十足，随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