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
子骊叫小艾和薄荷都到外面去传话叫人请贾政快点回来,小艾和薄荷看着子骊神色异样有点担心的看着她不想走。子骊冷静下来对着丫头们说:“这是我堂兄,以前在京城多承蒙堂哥照顾,现在堂哥来了可要好好的招待。你们去和二爷说请他快点回来,叫厨房做了上好的菜肴来。”小艾和薄荷都没怎么去过京城对着王家的亲戚也不太清楚。她们听着子骊如此说也就放心了。
等着丫头们一出去,子骊忙着整顿了衣衫,要跪下来给皇帝行礼。倒是皇帝很轻松地一摆手,戴权上来扶着子骊起身。“又不是在宫中不用讲那些虚礼。朕出来走走顺便考察下民情。一进贾政所辖地面倒是叫人耳目一新,一路上村镇繁盛,路上商贾络绎不绝。没想到贾政虽然出身世家却有点本事。”
皇帝随便捡个椅子坐下来,子骊低着头站在底下心里却是转着无数的念头,这个时候皇帝怎么来了?要说皇帝到别的地方或者游山玩水或者是和那个民间美人发生一段恋情什么,也没什么奇怪。只是皇帝忽然跑到了青州的地面上。这里是魏王的主场啊。若是真刀真枪的造反魏王未必能有胜算。可是在他的地盘上杀个把人。子骊的心提起来了。
她偷眼看着皇帝带来的几个人,除了粘着胡子额戴权剩下都是精装的汉子,从他们的站姿和警惕的神色就能看出来这几个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了。不过这个小包子是谁?在戴权的身后站着个一脸好奇的小包子。他和贾珠年纪仿佛,一张团团的粉脸,一双眼睛修长上翘,闪着天真的光彩。子骊从那个小包子的脸上看出来皇后娘娘的影子。皇帝真是不靠谱的很竟然带着太子出来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国家岂不要大乱了?
“陛下过奖了,都是底下同僚们的帮衬,而且这几个州都是富饶之地,臣妾的丈夫只不敢有半分懈怠不敢称功劳。”子骊垂手站在底下,心里想着贾政怎么还不来啊,皇帝竟然是悄无声息的来了青州。若是被魏王知道了又是天下大乱。正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皇帝却是优哉游哉的说:“你也学会说场面上的话了。这几年朕看你外表没什么变化可是一张嘴倒是越发像那些太太夫人们,说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说着皇帝对着儿子一招手,太子殿下一溜烟的跑到老子跟前,“你喜欢这里么?”皇帝点点儿子的鼻子尖,把儿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太子殿下咕噜着眼珠子环视下周围的环境,他的眼神忽然被墙上挂着的大风筝给吸引住了:“我喜欢这个地方。那个风筝我能出去玩么?”子骊听着太子的话忙着上前把墙上的风筝摘下来。这个是贾政亲自给儿子做,贾珠和元春玩腻了就挂在了花厅的墙上却忘记了收回去。“太子殿下不嫌弃只管拿去玩。”子骊把风筝递到了太子的手上。
“这是在外面不用那样称呼,我既然是你的堂哥,大郎自然称你一声姑姑了。”皇帝把孩子放在地上,摸摸太子后脑勺的小辫子:“你好像也有一儿一女了。怎么没见着你那对宝贝呢?”
“珠儿在上学,小女还小,跟着奶娘呢。”说话间小艾已经带着丫头端着茶果进来了,子骊赶紧嘱咐小艾你带着大郎到外面玩耍,只要小心别叫孩子磕碰着,多叫上几个人看着。“子骊嘱咐小艾千万不能有闪失。小艾看子骊的态度殷勤也不敢怠慢,弯腰哄着太子出去玩耍了。
等着孩子出去,子骊忽然跪下来:“陛下遇到事千金之体不坐垂堂。还请陛下回到京城也省的太后担心,百官无措。青州地面上虽然平稳可是难免不会有小人趁机生事。若是至于歹人知道了陛下微服出行的消息,心生歹意趁机作乱可怎么好?”
皇帝盯着子骊看了一会,他忽然一笑对着子骊伸出手:“你起来吧,闹得和冒死进谏似的,朕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自然不肯轻易冒险的。”子骊没等着皇帝的手挨上自己就先起身了。皇帝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的指着边上的椅子:“你坐下来说话,朕的行踪隐秘,不会惊动别人的。你看这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的,在外面看了很多在宫中不知道的事情。我既然假托你的亲戚演戏也要演得像一点,方才你的丫头进来看你站在地上,她虽然不知道实情可是内心焉能不嘀咕。再也没见过那个客人自己大模大样的坐在上面叫主人在底下站着的道理。你只管拿出来平常心就当着我是的堂哥就是了。大家走亲戚不用那样的拘束。你放心朕身边都是能人,早就安排的万无一失了。”说着皇帝笑眯眯的看着子骊拿着扇子不紧不慢的摇着,问子骊青州有什么好玩的去处,风土人情如何。
抓住皇帝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子骊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是拿自己当成钓饵要把他身边魏王的内线挖出来,顺便皇帝对着魏王这个叔叔很是好奇,想来看看和自己作对半辈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皇上圣明烛照,早就掌握了全局倒是臣妾杞人忧天了。时间不早了不如叫厨房预备酒席。”子骊的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来元春的哭声。
子骊顿时心疼起来,一定是那个小混蛋欺负女儿!但是谁叫人家的爹厉害,子骊只能忍着心疼跑出去看情况了。元春正抽抽搭搭的躲在太子的身后哭呢,太子殿下倒是个小大人似得护着元春安慰着她:“别哭,那个虫子已经死了。”几个奶娘丫头忙着用个铲子把什么东西给撮出去。小艾拿着手绢给元春擦眼泪,见着子骊和皇帝过来了就说:“姑娘看见个虫子给吓哭了,大郎一直哄着姑娘呢。”
不是女儿被欺负了。子骊松口气,蹲下身对着元春伸出胳膊,小丫头吧嗒吧嗒的走到了子骊跟前扑进她的怀里,可怜的说:“有个虫子差点咬我了。”说着皱着眉头做个害怕的表情。子骊温柔的把女儿搂紧了,轻声细语的安慰着:“虫子已经被打死了,你要谢谢大郎哥哥知道吗?”
元春渐渐地止住哭声转脸看着太子殿下,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哥哥。”太子虽然有不少的弟弟妹妹,可是碍于身份,加上后宫那些弯弯绕绕,太子平常也是个孤单的小孩。忽然有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软绵绵的和他说话,太子的脸上竟然不争气的红了下,他有点结拜的说:“那个,不用谢。”说着他两只手背在身后,有些扭捏的退后一步,接着他忽然鼓足勇气冒出来一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一向不害怕那些虫子的。”
元春根本没察觉眼前这个男孩的紧张和害羞,她对着太子眨巴着眼睛无限崇拜的说:“哥哥你好厉害!”
这下完了,太子殿下的脸红的像是块红布了。边上的小丫头们憋着笑,看着太子窘迫的僵在原地。子骊忙着推下元春:“你和哥哥玩一会吧。”随后吩咐丫头们好好地看着,别叫孩子吵嘴。
子骊站起身猛地一转身却发现皇帝正若有所思的站在台阶上,眼睛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阿娘来了客人么?”子骊没等着说话贾珠倒是背着书包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他猛地看见皇帝和那群随从立刻刹住脚,有模有样的迈着方步过来对着皇帝拱手作揖,嘴里则是念念有词的问候:“客人好。”
皇帝被贾珠的小大人样子给逗笑了,他哈哈一笑没等着子骊说话先自我介绍道:“我是你母亲的堂哥,你就叫我舅舅吧。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上学了么?”
贾珠转脸看看子骊的脸色,见子骊微微点头他立刻笑眯眯的叫一声舅舅,走到皇帝跟前有条有理的回答问话。皇帝听着贾珠的话一丝不乱,忍不住赞道:“难为你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得这么清楚。你竟然已经上学三年了,都读了什么书,可会写文章了?”
“已经读完四书,正在念诗经,文章写得不好,因为我会写的字不多。”贾珠说着很无奈的叹口气,仿佛在可惜自己一肚子的文采无法施展。
“又在人前卖弄,只能说你不认真读书。不认识的字就学,哪来的这些废话?”子骊当然知道儿子的性格,她不想叫贾珠和元春和宫廷走的太近。方才看皇帝的神色和问的话,子骊担心是皇帝有给太子选择伴读的想法。
贾珠吐吐舌头不说话了,皇帝倒是很喜欢贾珠拉着他道跟前问了好些话。子骊在边上越听着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可惜皇帝在场她什么都没法说,那边太子正在带着元春满院子的跑着放风筝,一阵风吹来大大的蝴蝶风筝被挂在了树梢上。
太子使劲一扯风筝线被扯断了,蝴蝶的翅膀也烂了,贾珠看着丫头拿过来的破风筝顿时黑了脸:“我的风筝!这是爹爹给我做的!”
“小气鬼,我回京城给你一大筐。”太子跑的脸蛋红红的,对着贾珠的计较不以为意。
“一屋子的风筝也没用,这是我爹亲自做给我的。再好的我也不要!”贾珠气的跺着脚,白了太子殿下一眼。
从来没有被如此顶撞过的太子脸上挂不住了:“你看不起人,我要什么没有,赔给你就是了。”
“我爹做的风筝你有么!”贾珠叉着腰对着太子翻个白眼,对着忽然冒出来的“表哥”贾珠总觉得自己的领地收到侵犯。好像母亲的注意力全在这个倒霉孩子身上,还暗示自己要让着他。更叫贾珠不满的是妹妹好像很喜欢这个表哥。贾珠心里越发的看着他不顺眼。眼看着太子脸色变黑了,贾珠的心里满是报复后的恶意畅快。
……,太子忽然沉默了。别说老子亲手做的风筝,平常就是能和父皇多说一句话也是奢侈。看起来自己还真的比不上这个小子。想到这里太子的神色暗淡起来,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哥哥你是疯了么?这么和客人说话!”元春不满的白一眼哥哥,她上前拉着神色黯然的太子殿下奶声奶气的安慰着:“你别理他,他是个疯子。”
太子殿下看元春的眼神都变了。这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使啊,这个小妹妹太可爱了,太子殿下瞥见贾珠浑身僵硬的戳在哪里,刚才的郁闷全不见了,心里那个爽啊别提了。哼,叫你欺负我!太子殿下似乎发现了贾珠的软肋,对着元春更亲近了。伸手搭上元春的肩膀,太子殿下和蔼的说:“我们去那边玩。”说着拉着元春就走。可怜的贾珠一个人被仍在原地,只感觉一阵冷风吹来,他的背景都成了黑白的了。
子骊本想着教训下贾珠。只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变化,她也就站在边上无声的看着三个孩子互动。皇帝对着三个孩子之间的唇枪舌剑也是饶有趣味,因为在宫里他的几个孩子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团和气一个个听话守礼到呆板。皇帝以为小孩子就是那样,他们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看着子骊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贾珠对新来小伙伴的各种微妙的态度,皇帝才猛地发现自己是错的离谱了。孩子再小也有人的喜怒哀乐,其实想想自己小时候也不是混沌一片。
贾珠一个人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脸上羞得红红的,元春跟着太子走了几步忽然站住脚,转过身几步到了哥哥面前:“哥哥你跟着我一起玩吧。”看着妹妹伸过来的手,贾珠却犹豫着没动,只是拿着眼角扫着几步远的太子。元春扭脸看着太子,很认真的说:“其实我哥哥很好,他还会爬树呢。我们一起玩吧。”
太子殿下看着元春渴望的眼神,自然只剩下点头同意的分了。看着三个孩子走远了,子骊忙着对着奶娘和丫头们使个眼色:“你们好生看着他们,可别叫再拌嘴了。还有离着水边远点,假山上也不要上去。”奶娘丫头一起答应了忙着跟着孩子走了。
“你教出来的孩子都很好。大郎在深宫里面也是孤单,皇后不说也罢,叫他每天和那些胡子苍苍的老学究们在一起都要把个伶俐的孩子教傻了。不知民间疾苦以后他怎么能治理天下,趁着他年纪小学业不重朕带着他出来走走。看着大郎和你家的两个孩子倒是投缘——”子骊听着皇帝的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的儿子女儿也是宝贝。不是你家孩子的大玩具。子骊心里默默地吐槽。
“二爷回来了!”随着一声通报贾政一脸疑惑的进来,王家的亲戚不少,他们在青州这几年也有王家的亲戚来走动过。只是子骊一般都是自己做主了,怎么这次还巴巴的叫自己赶回来。青州城外的几条河的堤坝都要整修,几位风水先生看了今年的节气都今年的雨水多要小心着发洪水。
贾政在河工的工地上忙的着督促工期,忽然被子骊叫回来。贾政并没穿着官服,一件蓝色直裰,下摆全是污泥的痕迹,脚下黑色的缎子靴子也是脏得不成样子。贾政一进来看见妻子正在廊子底下和一个男子说话,她的态度却是和平常见亲戚不同,竟然是垂着手站在下面,态度谦卑恭顺。贾政心里暗想是哪个亲戚,怎么如此托大?等着走到了跟前贾政看清来人吓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万岁,陛下万金之躯怎么能轻易涉险?还请陛下立刻回鸾。”在诚惶诚恐之间,一股奇异的情绪忽然从内心深处谋个角落飘散出来。皇帝来青州是为了什么?是只为了魏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