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内有隐情】

  叶府正宅。施恩被带着去了偏院为萧灵芷诊断伤势,韩漠自然不好跟去,他在院中看见萧家不少兵士和韩家的军士混在一起,双方士兵都是冷眼对视,在脸面上谁都不甘处于下风。不过叶府几处的宝库早就被韩家军师洗劫一空,都运到了军营去,整个叶府剩下的财物,大都是搬运不走的。韩漠在正厅内,看到正心急气躁的萧怀金,一身戎装,在正厅内来回走动,大厅内更有不少萧家部将,各人神色都很是怪异。一见到萧怀金,韩漠立刻想到这家伙竟然想暗中派人除掉自己,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却含笑上前,恭敬道:“大将军攻破正门,恭喜恭喜!”萧怀金正心如乱麻,听到韩漠声音,转过头来,见韩漠正笑盈盈地站在大门口,不由吃了一惊,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飞转着,但很快就露出怪异的笑容道:“哦,这不是韩世侄吗?你们韩家进城倒是早啊,韩大人现在何处啊?”韩漠道:“进城之后,家父一直在安民抚慰,现在究竟在何处,韩漠也是不知道。”萧怀金冷笑道:“安民抚慰?韩世侄,这叶府几处宝库都被盗贼洗劫一空,你们韩家进城之后也不好好保护,这可是说不过去啊。”韩漠淡然道:“原来大将军进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关注叶家的宝库吗?我还真是不知道出了何事,想必是叶家自知灭亡,早就将珠宝财物转运出去了吧。”他知道,萧怀金现在心里是又愤怒又妒忌,叶家宝库的财富,那不是小数目,只怕黎谷关还没攻破的时候,萧家就曾打过这批珠宝的主意,但是到了最后,这批宝物却没能到手,自然是大不甘心。萧怀金即使再傻,也知道叶府的宝物十有**是被韩家搬运走了,明知如此,却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叶府处于翰叶城正中心,不属于任何一个城区,几大家族谁都有资格占为战利品,韩家先进城,那就是他们的运气了。萧家攻占的是翰叶城东城区,如今正大肆在东城区劫掠,火光一片,哀声连连。韩漠见萧怀金只是挂念珍宝的下落,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关心萧灵芷的伤势,心中忍不住有些唾弃,这家伙毕竟是萧灵芷的义父,不说在门外等着萧灵芷伤情的报告,至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心思放在珍宝上面吧。想起秦山在街道上提到萧灵芷伤势缘由时的闪烁其词以及他眼中划过的愤怒,韩漠很肯定,萧灵芷的伤势绝非被刺客刺伤那么简单。……韩漠的话,萧怀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此时从院子外奔进一名部将,在门前恭敬道:“禀大将军,渤州郡郡守赵夕樵如今正在郡守府恭候大将军,韩大人,苏尚书还有西门将军都在郡守府恭候!”韩玄昌官职是清吏司,苏观涯是吏部尚书,而西门雷藏,是朝廷钦封的武卫将。燕国的的将军封号,大都是荣耀的象征,就如同文官封爵位一样。除了一等神武将军萧怀玉是真正的手掌西北大营军权以外,其它号封将军的极少在朝廷中有兵权,实际上还不如御林军五大营指挥使控制权。自一等神武将军起,依次有骠骑将,车骑将,武卫将,镇军将,云麾使,征军使,慰军使八个等级,西门雷藏的武卫将,那是第四级的将军封号了。好比东海镇抚军总督韩玄龄,官位是总督,但是封号却是镇军将,比之西门雷藏,尚且低了一个封号,不过手掌的军权,东海镇抚军可比吴郡镇抚军要强大得多。萧怀金闻言,问道:“赵夕樵?是了,我曾经在京里见过这人,口臭的很,就喜欢像泼妇一样骂街,怎么着,这人还没死?”“据说是被叶家关在地牢里,韩大人不久前刚刚从地牢中解救出来,已经……!”不讲说到这里,垂下头,并没有说下去。“已经怎样了?”“已经饿得不成*人形,瘦骨嶙峋。”部将回道:“听说被关了好几日,米水未进,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据郡守府的人说,本来叶家是要拿他祭旗的,不过叶无逊改了主意,说此人一刀砍了反而便宜了他,让手下将他关在大佬里,是想活活饿死他,让他有话也没有力气说出来。”萧怀金哈哈大笑道:“那种人,就当如此。”转向韩漠问道:“韩世侄,你可知道赵夕樵是谁?”韩漠摇头道:“不知!”“他本来就是渤州郡人,在这渤州郡有些才名,六年前在郡试过关后,前往燕京参加京试,竟是得中前三甲,之后经过殿试,得到圣上器重,进了御史台。初入御史台,只是小小的监察御史,只是此人话多,更不讳言,屡出惊人之语,百官厌之,倒是圣上却很喜欢他的个性,两年内,从小小的监察御史往上爬,至御使,主簿,再到侍御史,最后还成了御史台中丞,在圣上的栽培下,那可是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啊!”萧怀金嘿嘿笑着,语气却充满不屑。燕国的文官选举制度很是特别,主要的势力那自然是世家的棋子,但是却也不乏一些颇有才干的非世家子弟入朝为官。通常情况下,燕国的世家子弟那都是直接保举为官,用不着参加什么考试,但是非世家子弟,却要从县区开始进行县试,通过之后,就进行由各郡主持的郡试,一旦通过,当地的世家就会将此人记录在册,纳为门下弟子,甚至可以赐姓,从这一刻起,几乎就成了世家的工具。当然,骨气硬的人自然有,拒不投入世家门下,只想为朝廷效力,这样的人物,往往会是世家打击的对象,有些人甚至因此参加不了京试,除非有很大的名声,或者在郡试中名列三甲,朝廷方面就会关注,世家即使想动,也多少要掂量一下,毕竟不能太过打击读书人,到头来会丧失读书人的心,对世家根基定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赵夕樵本就大有才名,而且郡试第一,虽然并没有投入叶家门下,但是叶家也顾及多方面原因,并没有对他动手,倒是顺利参加了京试,名列三甲。那正是平光皇帝即位之初,有心大干一番,在殿试中看中赵夕樵,亲自提拔,入了御史台。这赵夕樵进入御史台,那还真是没进错衙门,此人心直口快,最喜欢做的就是骂人,而且对于自己的才学很是自信,时不时地对朝廷的弊端骂上一番,若是一般人,被砍上十次也足够了,但是不知为何,平光陛下却对此人垂青有加,一手提拔,视为亲信,也正是如此,虽然朝堂内对他不满的官员多如牛毛,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冒着开罪皇帝的风险去搞点赵夕樵。两年时间,赵夕樵连升数级,在御史台成为仅次于御史大夫的御史中丞,更是遭到许多人的忌恨。当他在朝堂见贸然职责太师的权势过重时,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萧太师立刻召集内阁会议,商讨处理赵夕樵的事情。内阁成员大多对赵夕樵都有不满之心,最后决定,将他调至翰叶城担任郡守,实际上就是准备借刀杀人。赵夕樵自打在京为官后,多次痛斥叶吴两家在渤州郡为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已经与叶吴两家结下了仇怨,实际上若不是平光皇帝暗中派东花厅的人保护着他,只怕他也早在无数次的刺杀中死去。内阁将他调至渤州郡担任郡守,实际上就是想借叶家之手,将这个聒噪的“乌鸦”除掉。只是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赵夕樵并没有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突然“暴病身亡”或是离奇失踪,活生生地继续活跃在渤州郡的官场上。比起在燕京时,他骂的更多,骂得更猛,但是叶家就当他是一条叫唤的野狗,置若罔闻,而且赵夕樵的命令在渤州郡有效范围只局限于郡守府,出了郡守府,他和一介白丁没有任何不同,令可行而不通。萧怀金对这样的人物,自然是熟悉的很,也算是老相识了,本以为叶家反叛,身为郡守的赵夕樵只怕早就被杀了祭旗,却想不到他还活着。韩漠“哦”了一声,并不多言。萧怀金沉吟着,终于道:“也算是老朋友了,该去见见。”他缓步走到韩漠身边,停住脚步,笑着问道:“韩世侄,要不要一同前去见一见?”韩漠笑眯眯地道:“大将军要务在身,韩漠不敢打扰。”萧怀金眼中划过怪异的神色,凑近过来,轻声道:“韩世侄,此番平叛,可有何收获?”“韩漠不明白大将军的意思!”韩漠脸上带着笑,但声音却很平静。萧怀金嘿嘿笑道:“回头总要记功呈上朝廷,由朝廷按照功劳册论功行赏的,韩世侄若是觉得自己在战场上有算得上功劳的事儿,可以和本将说说,本将军回头给你记功!”韩漠心中冷笑,知道这家伙是在套话儿,微微一笑道:“韩漠倒是没什么功劳,大将军才是功劳至伟啊!”萧怀金嘿嘿笑道:“那也是靠了随军军师的智慧,是她安排内应打开了黎谷关的大门,这才能破关而入。军师这次才是首功之臣啊!”他说话时,一双眼眸子丝丝盯在韩漠的脸上,注意着韩漠的反应。“是吗?”韩漠却显得平静如常,嘴角泛着笑意:“那可恭喜军师了。不过听闻军师被刺客刺伤,这……哎,但愿她平安无事!”萧怀金皱起眉头,面前这年轻人虽然看起来笑如春风,而且貌似纯良的很,但是他却知道,黎谷关内应却是这个小子策划的,能够做成那样的大事,韩漠的内心绝对不像他的面容一样漂亮纯良。“会没事的,不是请来了渤州郡最有名的神医吗?”萧怀金笑着,拍了拍韩漠的肩膀,领着几名部将,大步出门,走到院中,忽地向部下嘱咐道:“军师这边一有好转,立刻派人报我!”韩漠望着萧怀金远去,心中只是冷笑:“想抢我的功劳?小爷的功劳,那可是带着毒药的包子,看你能不能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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