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那个人的妻子又来找我了，我分明说过我对他们的家产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找我。】
  【他们把我的书丢进垃圾桶，说我是他爸和小三生的杂种】
  【把我锁在厕所间，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不过幸好，我带了英语书。】
  池衡心猛地一疼。
  他鼻子泛酸，眼眶染上一层水雾。
  一开始，俞则临的日记一直在平凡诉说着别人对他的校园暴力，直到下半年，他的日记多了一个人。
  【又在废弃墙看到他了，羡慕他的生活。】
  【那只猫去哪了？】
  【今天偷看差点被抓包。】
  【他的母亲真有气质，似乎和那个人的妻子相熟。】
  【我好像喜欢池衡。】
  …
  【买了一枚戒指，应该很适合他。】
  【要毕业了】
  …
  【想去他的城市碰碰运气。】
  【我的运气一直不太好，我知道。】
  …
  【写了一本小说，关于我和他。虚化了背景和人设，又觉得不像自己，陈霄有父母，也敢主动找喜欢的人聊天。我不敢。算了，本来也不可能是我。】
  【《越线》居然火了。池衡是我的小福星。】
  …
  【马上要见面了，紧张。】
  【要了联系方式，好的开始。】
  【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我在法国排队。】
  …
  池衡看到这里已经崩不住了。
  他随口一句的玩笑，只有俞则临当真。
  陆陆续续地，池衡看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篇日记，是俞则临对池衡说“你有点喜欢我的”时候写下的。
  【运气似乎好起来了。】
  短短一行字，结束了俞则临十一年的暗恋。
  池衡的眼睛很酸，酸得他忍不住闭上。
  他将笔记本放在一边，头埋入膝盖，久久不吭声。
  日记里，关乎家庭的很少。但能看出来，俞则临在小说爆火前的日子并不好过，高中时候被原配妻子再三警告，被他们的孩子轮番折腾。池衡咬着牙，不敢想象俞则临当时处于什么样的水生火热中。
  这一刻，他想起了俞则临。
  那个一直停留在他模糊记忆里的男生，当时他喜欢的女孩喜欢的人就是俞则临，而池衡也因此对俞则临的态度变得不友好，见到俞则临总是哼一声气离开，而这些，在俞则临的日记中并未出现。
  俞则临日记里的池衡，明明和他一模一样，池衡却不敢相认。他早已忘却的青春，还有人替他记得。
  池衡的手机振了振。
  他的眼睛布上红血丝，格外的难堪。
  【不要去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不想逼迫你。但我还是想问，是因为我的家庭吗？】
  池衡哑声。
  俞则临很聪明，什么都能猜中。唯独不敢猜他的心偏向谁。
  池衡动动手，回：【可以翻篇吗？】
  他不想让俞则临感到难堪，不想让俞则临再回忆往昔，那些不值得怀念的都该因为时间的推移被俞则临忘却，他们不该出现。
  俞则临的备注转为正在输入中，池衡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他的长篇大论。
  【我的家庭很不好，我和人私奔母亲未婚先孕，生下我后才发现那个人是有妇之夫。她在被抛弃后疯了，她不想看到我，想让那个人把我带走，被回绝后，她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几乎看见我就要尖叫。她认为如果不是我的出生，她和那个人还会相濡以沫，我与她的感情不算深，但她的确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做错了，我是个错误的试验品。我本不该出生，也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人生。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的确如同你想的那样糟糕。】
  池衡腹部剧痛，像被人打了一拳。
  他额头难忍地爆起青筋，拼命忍受，才没有选择出门，去找俞则临。
  【你对我而言很重要，即使你不会喜欢我，即使你讨厌我。我也谢谢你。】
  糟糕的结束语，仿佛要和对方说再见。
  池衡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往下落。
  【可以最后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俞则临的话让池衡重获新生，只要不提离开，他什么都能满足。
  让他现在去揍那男的一顿都行。
  【你说。】池衡回答。
  俞则临说：【明天就去冰岛了，陪我看一次极光吧。】
  【最后一次，看完极光，我们分道扬镳。我不会再打扰你。】
  池衡抿嘴。
  他打字速度极快：【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要分道扬镳？】
  删除。
  -我们在一起过吗？分哪去？
  【删除】
  -我不和你看极光。
  【删除】
  迂回曲折下，池衡回答：【再说吧。】
  三个字用尽了池衡所有力气，他瘫软地倚着床，酸楚不断激发。
  他忽然没了着落，不知该找谁诉说。
  谈闻吗？谈闻会理他吗？
  他又要怎么告诉谈闻，说自己昨晚傻逼式出柜，害的俞则临被他哥调查，调查的结果不尽如意，家里人都不喜欢俞则临...
  池衡一句也说不出口。
  先谈吧，先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