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娘子军
第865章娘子军
没人知道走到咸阳付出了多少代价,但是柴永浩非常清楚,这一路上为了封锁消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绕过丛林,沿着凤翔府南部推进,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当站在咸阳城外,日落下山,仿佛感觉到大地在颤抖,沐浴在残阳下的城池,像染上了红色,包裹着一层鲜血。此时的柴永浩看什么都觉得是血腥的,当内心染上那股血腥,这辈子就再也洗脱不了了。能够来到咸阳,连柴永浩都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谁能想到关中腹地会如此空旷,任人穿越。咸阳城一定要拿下来,这里是关中大运河的源头,又紧靠着长安,占据咸阳,就可以俯瞰咸阳。同样,柴永浩更知道自己有多侥幸,能一路走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关中多方用兵,西伯利亚以及辽东牵制了不少兵力,至少兵力不足,原来驻守银州、回鹘以及凤翔府的兵马全部调到了凤翔府前线,否则的话,就凭他柴永浩这点兵马敢这么深入,早就被吞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对柴永浩来说,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拿下咸阳城,自己麾下兵马根本没带什么辎重,能走到这里也是抢的沿途被杀百姓的,拿下咸阳城,城内辎重至少能支撑一段时间的,“白子河,带着你的人立刻进攻,日落之前,一定要拿下咸阳城。本将只要咸阳城,其他一概不管,明白嘛?”
白子河哪里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这两天见到了太多杀戮,凤翔府南段沿途渔民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士兵们手中。他们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可大将军丝毫没有放过他们,也许这就是战争吧,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能胜利,那些恶事自然有人背锅的。进攻还没开始,白子河就知道咸阳城不会太好过了。咸阳乃是先秦旧都,当地人本就民风彪悍,后来不少契丹以及回鹘人也移居此地,又号称小长安。咸阳百姓与长安可是共同进退,绝对不会反叛的,当地百姓民风彪悍,尚武成风,年轻男子拿起武器就是战士,要让他们归顺实在太难了,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这些敢于反抗的人。柴氏大军突然出现在咸阳城外,城内百姓顿时惊慌,县城衙役赶紧关闭了城门。只是如今的咸阳城可丝毫没有小长安的风采,长安城至少还有四千巡城兵守着,可咸阳城里除了那十几个值班的衙役,军营里空空如也,所有运河守兵都被调到了前线。靠这十几个衙役能守住咸阳城,那除非太阳永不落山才行。时任咸阳县令的宋云刚可是愁白了头,在关中官场,宋云刚也算是老资历了,他出身京师大学堂第一批,深受秦王府器重,可谓根正苗红。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老资历人在知县位子上一待可就是好几年,不过宋云刚的低位是无法抹杀的,随着咸阳经济越来越发达,受到关中大运河的影响,人口也是越来越多,咸阳已经成了长安的附属县,宋云刚这个知县虽然多年未能受到提拔,但是他这个知县品级却与普通知州相同。不管从哪方面看,宋云刚都不愿将咸阳拱手相让的。只是,宋云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一帮子衙役在外边闹得乱哄哄的,宋云刚抓着乌纱帽气呼呼的走了出去,“都给本官停下,一个个慌什么慌,本官告诉你们,谁要是敢这个时候惹乱子,本官要他全家人陪葬。”
宋云刚的狠话喊出来,一帮子商讨着要不要逃命的压抑们彻底熄火了,不过捕头曹兴仁还是苦着脸问道,“宋知县,不是小的们胆小怕事,城外可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叛军啊,就咱们这点人靠什么守城?要不,把北门放开,让百姓先逃出去吧。”
“放屁”宋云刚饱读诗书,还是京师大学堂的佼佼学子,平常什么时候不是儒雅示人,这次却骂出了脏话,他抖着手指了指曹兴仁,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算让百姓各自逃命,他们能逃的出去么,一出城就被叛军逮个正着。曹捕头,你立刻打开库房,将库存的所有武器都取出来,另外,运河兵营那边还有一批辎重,也取出来,半个时辰后领着衙门里所有能提刀的人去城头,他们要是跑一个人,本官就拿你开刀。”
曹兴仁有苦说不出,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哎,别个或许能逃命去,但他拖家带口的怎么跑,半个时辰,别说逃命了,光收拾那些金银细软都不够。罢了,碰上这么个能撑的知县,算他曹兴仁倒霉。对衙役们一阵威逼利诱后,宋云刚留下几句话急匆匆的离开了衙门,出衙门口骑着马就往南城奔,如今守卫咸阳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南城的人了。这些年随着丁****东征西讨,归顺关中的异族人越来越多,其中第一批党项人和回鹘人就有大批人迁移到了咸阳,在南城就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他就是拓跋王妃的父亲,党项老族长拓跋郄。其实拓跋轻云想让拓跋郄住在长安的,但拓跋郄不想惹太多麻烦,他一个退下来的老族长,再掺和太多事情对女儿的未来可不好,这样做很容易让别人多想的。所以拓跋郄坚持来到了咸阳,当年拓跋轻云的亲信阿联也跟着拓跋郄一起居住在咸阳城内。由于拓跋郄老族长的身份,再加上平日里为人和睦,为不少异族人解决了许多麻烦事,所以拓跋郄在异族人心中威望甚高,如果要让那些异族青年帮忙守城,就必须找拓跋郄商议才行。
咸阳城外那么大动静,拓跋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所以当宋云刚来了后,他就猜到来意了,于是事先就让阿联去召集那些没有从军的青年男子了。宋云刚平日里没事也经常来拓跋郄府上喝喝茶,所以二人已经非常熟络了,一见面宋云刚便拱手道,“老先生,形势危急,下官就不啰嗦了,宋某能有今日,全赖殿下栽培,咸阳也是在宋某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发展起来的,宋某是绝对不会将咸阳拱手相让的,守卫咸阳艰难万分,但宋某还是希望老先生能帮我。”
“宋知县,此事老夫责无旁贷,你来之前老夫已经让阿联去召集城中青壮了,或许现在已经去城头防守了”拓跋郄语声诚恳,就以自己女儿与赵有恭的关系,如果咸阳城破,他拓跋郄能有什么好下场,无外乎被人当做谈判的筹码罢了,看看张拱的下场就知道了。拓跋郄可不想当第二个张拱,他就算死,也会像个战士一样死去。
白子河领兵攻城,明明无兵可用的咸阳城头却多了无数人影,他们有的穿着短袖有的赤膊,有的留着两个羊角辫,有的光秃秃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白子河看得出来,这些人里边有异族人也有汉人,他们都是咸阳城的百姓。都说关中民风彪悍,尚武成风,尤其是咸阳以及同州百姓,青年男子几乎人人可以提刀当兵,以前多有不信,现在总算是服了。才多长时间,这些百姓竟然自发的来到了城头,不过,攻城还是要继续,不杀这些百姓,他白子河就拿不下咸阳,回去的话还会被大将军军法处置。
傍晚时分,城外的叛军从南面对咸阳城发起了猛攻,城内各族百姓也忙碌起来,他们有的上城头帮忙抵挡厮杀,有的运送物资,甚至还有的人将自家的门板拆下来送上去,好让守城的人用来抵御敌人的弓矢。一群普通的百姓,这一刻他们齐心协力想要守护住长安城的最后一道门户。或许,这其中有宋云刚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些百姓早已经认可了秦王府。当年定****远征回鹘吐蕃,多少异族俘虏来到关中修建大运河,为了一条大运河,死去了多少人,可以说关中重新崛起,有着它们的贡献。秦王殿下也诚实守信,他履行了诺言,一批又一批的异族人分到了土地,享受着关中汉人同等的权力。这么多年,不管是哪族人,早已经将关中当成了自己的家,就在风陵渡以及辽东,就有不少族人在军中奋战着。如今的生活要比原来好太多,现在有人要兴兵掠夺这种幸福,他们为什么不去反抗?
秦王府已经定****让异族人赶到了幸福,拥有着前所未有过的生活,所以他们拥护秦王府。人就是这么简单,谁不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谁要破坏美好的生活,那就拿起武器干翻他。有时候很多人嘲笑有奶便是娘这句话,但从另一个方面去解读,也不完全是错的。假如定****无法给百姓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别说异族人就是关中汉人也未必会认可秦王府,那样的话,叛军到来,或许百姓们就要举手欢迎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刀兵相加。人,是纯粹的,有家才会有国,有家才会有民族,只是很多人都本末倒置了。
白子河无法理解这群百姓是从哪里来的悍勇气息,竟然死死地抵挡了快半个时辰了,攻城的兵马上去一批退下来一批,谁也没想到百姓守护的咸阳城会如此坚固。终于,白子河被激怒了,他挥着刀狂吼道,“放火烧,无论如何,天黑前给老子拿下城头,打开城门。”
随着白子河疯狂的命令,无数火箭飞上城头,飞入城内,大火开始蔓延起来,将整个咸阳城映得红彤彤的,随着火势起来,许多百姓被烧死烧伤,连带着城头也开始出现缺口。柴氏兵马趁势冲上城头,缺口被撕的越来越大,百姓到底不是正规军,他们可以靠着一股悍勇守城,可当没有了依托,正面交锋的时候,短处就出现了,他们缺少统一的指挥,随着冲上城头的叛军越来越多,有的百姓开始往后撤,有的则继续向前,一时间城头乱哄哄的。阿联提着卷刃的钢刀,双目透着股嗜血的疯狂,他不知道砍倒了多少人,他只知道他不能降。或许这辈子都不能拥有崇敬的女人,但却可以让她一辈子念着自己的好,他阿联是党项子孙,是拓跋轻云最忠实的追随者,长生天在上,他便是死,也不会给党项明珠丢人。
“杀”阿联举起滴血的刀,带着模糊的视线冲了过去,他怀念着童年的日子,曾经在山间嬉戏,看着拓跋轻云一点点长成党项最美丽的公主,多么美好的日子。只是,一切都要在此终结,白子河早就留意到了阿联,这个魁梧的党项男人,就像一座塔,不知撑了多久。浓眉一挑,白子河冲向了阿联,他的刀如闪电般划过,阿联再没能躲过去,魁梧的身子靠着城垛一点点坐在地上,嘴角鲜血溢出,喉咙不断涌动,一句话却也说不出来。
叛军拿下城头,随后打开了城门,大批的叛军涌入城中,白子河早已经被咸阳百姓激起了凶性,一进城就命令部下全城搜捕,只要在大街上的人逮住就杀。当夜色降临,死亡笼罩了咸阳城,彪悍的咸阳人为他们的勇烈付出了代价,一夜之间,咸阳几乎变成一座死城。咸阳县衙,白子河找到了宋云刚和拓跋郄的尸体,二人全都是一身的伤口,力战而亡。
人之一生,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过去,但是我们能选择自己的未来。赳赳大秦,即使千年过去,他的嗜血雄风依旧影响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咸阳陷落,整个城市遭到了屠戮,拓跋郄和宋云刚也全部葬送在了咸阳城内。得到消息后的秦王府来不及悲伤,因为他们还要面临更艰难的未来,拿下咸阳的叛军,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逼近长安,震慑天下。秦王府没有了主事的男人,但有一个不输男儿的女子,她就是朱琏。
朱琏换上了一身红色戎装,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芒的宝剑,此时王府的人都在院子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