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进击的王启年

  等杨由基带人撤出后,郑芝龙和夏天南继续中断的话题,两人神情都泰然自若,仿佛刚才差点兵戎相见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郑芝龙好奇地问:“夏将军,你身后这位兄弟说火铳施放速度是官军鸟铳的三倍,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若非如此,前任总督王尊德派几万大军压境,我又怎能将其击退?在广州城下,官军水路两路夹击,我又怎能全身而退,熊总督又怎会招抚我?我这个参将,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夏将军部下真是精锐之师。不知这种火铳,是否能够割爱,一并卖给我?”郑芝龙水上势力庞大,陆上也有一只私人火枪卫队,主要由黑人组成,训练有素,比一般官军的战斗力要强,用的武器也是火绳枪,与官军的鸟铳差不多。听说夏天南有更好的火铳,射速是火绳枪的三倍,郑芝龙不由得动了心。
  夏天南做出为难的表情:“这个……不瞒郑将军,我在临高能够立足,靠的就是火铳兵,这火铳是我的命根子,玉皇大帝来了都不卖,还请见谅。”
  见对方态度如此坚决,郑芝龙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要其他竞争对手没有这种火铳,倒也无妨,反正自己的重心也不在陆地上。
  最后双方就结盟一事和火炮的价格达成了一致:两者在海上结盟,共同对付刘香和荷兰人,伺机寻找对方的主力进行决战,由郑家为主力,夏天南辅助。火炮定价为三千两白银,郑芝龙也没有再还价,不过议定每门炮另行赠送三十枚实心弹和三十枚霰弹筒,首批订购一百门,银子当即支付一半,火炮过年后交付,再支付剩余的一半银子,银货两讫。
  一个得到了趁手的利器,一个赚到了三十万两银子,双方心情都不错,天南地北闲聊起来。可是聊了半天,两人都没有提及结盟击败刘香之后瓜分地盘的问题——郑芝龙是故意忽略,心中打的是过河拆桥的主意;夏天南也跟着装糊涂,他的目标是独霸南中国海,郑芝龙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迟早要消灭的,所以结盟最重要的问题被各怀心思的两人避开了。
  婉拒了郑芝龙多盘桓几日的“热情”挽留后,夏天南带着一半定金踏上了归途。
  此次福建之行可谓满载而归,不仅与郑芝龙结盟成功,还做了笔非常换算的买卖。夏天南笑的见牙不见眼,足足三十万两啊!这得卖多少匹棉布、多少瓶二锅头才能赚回来?果然还是军火买卖利润最丰厚。
  他笑眯眯地对林伟业说道:“老林,这位郑游击可是大金主,不能怠慢,你那白口铁铸的炮可得把好质量关,总得让人家把赠送的几十枚炮弹打完才报销啊!”
  林伟业鄙夷地说道:“瞧你那一脸奸商嘴脸,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就是技术红利啊,谁让我们有他们垂涎三尺的好玩意呢?说起来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啊,没有你造出这样的好炮,我就算舌灿莲花也没用。来,抱一个,以资鼓励!”夏天南心情很好,调侃起老实人,作势要拥抱。
  林伟业恶寒地跳到一旁,大声呵斥:“滚!”
  “哈哈哈……”
  夏天南一行福建之行顺风顺水,背负重要使命的王启年却在去台湾的途中吐地死去活来。
  自从被夏天南成功忽悠拉下水后,王启年找到了人生新的目标,他把这趟台湾之行看的很重。以往他都是隐藏于市井之间,无需直面危险,可是这次潜入刘香集团内部,弄不好就会掉脑袋,不过他不怕——以往那种为别人活着的日子,才让他害怕,那样的日子没有未来。
  他和梁栋找了条小渔船渡海前往台湾,理由也想好了,就说梁栋被抓之后杀掉守卫趁机逃跑,而他就装成梁栋的手下。梁栋作为一个小头目,手下还是有十几号人的,不过都死在珠江口了,没人来戳穿这个谎言。
  用渔船做逃生工具不会让人起疑,但是却让很少出海的王启年吃尽苦头,上船就开始吐,吐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到了第三天就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
  梁栋颇为同情地看着他:“我说王先生,你又何必来受这份罪呢?”
  王启年虚弱地回答:“我都到了不惑之年,却一事无成,身为锦衣卫的暗线,为了不累及后代,连娶妻生子都不敢,半辈子都白活了。如今有个机会摆在我面前,让我可以重新活一次,扬眉吐气做人,有机会做人上人,为什么不博一把?”
  梁栋若有所思:“你都这么拼了,我还比你年轻几岁,不博个前程好像也对不住自己。”
  毕竟对方是被俘虏不久的海盗,是否能为己所用,王启年也不敢打包票,他没有放过这个攻心的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夏参将敢灭锦衣卫的口,还想把刘香这等海上巨擘一网打尽,可谓雄心壮志,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有这个机会搭上顺风船,你可别错过!”
  梁栋叹口气:“王先生,你说的没错。呆在刘香那儿,我始终就是个小头目,这辈子都看不到什么指望了,还不如拼一把,改行做官兵,混个封妻荫子的前程。”
  虽然晕船厉害,但王启年还是想笑:“你们终日在海上打家劫舍,干着刀口舔血的勾当,居无定所,难道还有妻儿子女?”
  梁栋不好意思地回答:“娘们倒是玩过不少,老婆却是未曾娶。不过等刘香被灭了,我投到夏参将手下,成了官兵,稳定下来,自然就能娶老婆了,说不定还能衣锦还乡,风光一把。”
  也许与梁栋畅谈了一番人生理想,分散了些注意力,又或许是适应了渔船的颠簸,王启年慢慢缓了过来,没有再吐。每日在船头看着昼夜更替,也不记得过了多少天,终于到达了福建沿海,听梁栋说,大员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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