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节
下完命令，萧燕转头对蒙哥道：“你也过去。只许胜，不许败！”
蒙哥肃然领命。
他明白萧燕的意思。
这一战打的不仅仅是溧水河谷，还有晋军的战略部署。
到目前为止，他们不了解晋军在雁门关到底有多少兵力，是什么安排，虽然根据以往的情报，他们知道晋军主力在山海关，但并不能因此小觑雁门关。
战争迷雾笼罩着战场，而他们不能一直对敌军一无所知。那么最好的驱散战争迷雾的办法，就是把对方的兵力与部署打出来！
......
冯牛儿抵达溧水河谷的时候，这里激战正酣。
河谷周围草丘连绵，虽然山势起伏和缓，最高的地方也只是高过河流百多米，但因为草丘连绵不绝，方圆二三十里范围内的地势看起来依旧颇为雄浑。
五千天元骑兵早被轰散，在丢下满地尸体后，剩下的都躲到了炮火不能很好覆盖的山坡背面，一些突围不成的元神境、御气境修行者，同样回到了这些地方。
当此之际，三个旅只需要收缩包围圈，就能把敌军一片一片蚕食。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冯牛儿得到了头顶王极境高手传来的消息：东北、正北、西北三面，都有大股敌方装甲集群快速靠近，每一路皆是数量不少于十三师的重兵！
这也就是说，敌方出动了三倍于十三师的兵力，整整一个军！
不仅如此，王极境高手很快还告诉冯牛儿：对方采取了双层合围的策略。
从东北面来的战斗集群小迂回，有直插十三师腹背的趋势；从西北面来的战力大迂回，看样子是要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截断十三师的退路！
听到这个情报，冯牛儿立即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在出发之前就知道敌人的援军会来，但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其一，立即脱战，在敌军合围还未成型的时候，笔直向南杀回。这样的话对方来不及形成完整包围，他们要杀出去很简单。
其二，继续作战，全歼眼前的五千精骑——眼下五千精骑已经折损近半，围杀起来虽然不难，但对方依托地形负隅顽抗、闪转腾挪，终归是要费一点时间。
这个时间不会太多，但会让十三师陷入包围。
冯牛儿没有多想，他早就接到了指挥部的战斗部署，故而立即下令：“各部以半数兵力收缩包围圈，快速向内推进，以最短时间歼灭河谷之敌；另以半数兵力就地布置防御阵地，构筑工事！”
各部得到命令后，立即开始行动。
运送弹药补给的车辆旋即进入中心区域，工兵一面在山坡上构筑环形阵地，一面挖掘草丘山体，尽可能构建防空防炮坑道，炮兵则选择有利位置布置阵地。
在河谷之敌只剩不到千人，即将被全歼的时候，十三师听到了外围的炮响，一颗颗威力十足的炮弹落在了河谷地带，掀起大片尘土的同时，也令刚刚挖掘起来的防御工事遭受破坏。
随着一个个弹坑不断显现，十三师的阵地上出现了伤亡。
站在最高处的冯牛儿，冷静地用望眼镜四处观察，因为位置靠近中心，炮弹暂时还落到他这里，零星有袭来的炮弹，也被他左右的元神境修行者半空拦截。
结合空中王极境修行者不断更新的情报，冯牛儿准确地判断着战场形势。他没有让工兵们停止作业，现在落下的炮弹还不密集，敌方只有前端火力可以够到河谷地带。
“河谷中的敌人为什么还没有清理干净？赵显名！”
越来越密集的炮弹雨中，脚下大地都在震颤的冯牛儿放下望远镜，把师部作战科科长叫了过来，他毫不客气地盯着这位赵氏子弟，命令十分严厉，“我给你三十分钟时间，带人去把河谷之敌扫干净！
“三十分钟之后，要是还有一个敌人活着，我唯你是问！”
赵显名态度坚定：“是！完不成任务，我提头来见！”
冯牛儿不顾左右劝他前往指挥所掩体的建议，接着举起望眼镜观察敌军动向。在他的视野中，敌军装甲战斗集群在滚滚烟尘中如野兽恶鬼般，无边无际扑了过来，战车炮管前闪烁的火焰就没有停止过。
冯牛儿没动。
他在判断不断增强的敌军炮火，何时达心中设置的一个个阈值。
每当一个方向的相应阈值到来，他就会下令对应区域的工兵停止作业。
现在，他是在跟敌人的进攻部队抢夺构筑阵地的时间，阵地构筑坚固一分、完整一分，后面的战斗就要好打一分。
......
身在半空，俯瞰前方河谷地带的蒙哥，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此时此刻，正面进攻部队的主体还未进入战斗位置，但河谷中的战斗动静已经变得十分微弱，炮火稀稀落落，枪械喷吐的火舌零零散散，硝烟与尘土构成的帘幕正在缓缓落下。
蒙哥知道，那五千精骑，基本上已经没了。
他杀气炽烈。
蒙哥知道一个完整装甲师的火力强度，清楚五千精骑的处境肯定十分不妙，但他没想到对方的战力竟然如此凶猛，五千精骑在他的第三近卫军抵达位置之前就被全歼！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蒙哥从半空飞下，对第三军将领下令，“全速推进，不得走掉一个晋军，否则你这军长也不用干了！”
在他的严令下，近卫第三军第七师以猛虎出笼之势，全面扑向了河谷山丘。
......
雁门关。
从溧水河谷方位返回的扈红练，来到作战指挥中心向赵宁禀报：“萧燕在溧水河谷投入了一个军的力量，眼下正面的一个师已向十三师发起进攻。
“右翼小迂回的一个师的两个先锋团，预计两个小时后会完成合围，从腹背开展攻势。左翼大迂回的一个师的一个先锋旅，也会在稍后完成外侧包围。”
她的境界与实力不同凡响，哪怕是碰到天元的王极境高手，往来战场也很容易，现在被赵宁当作通讯兵使用。
面对扈红练说出的重大紧急军情，望着桌上作战地图的赵宁神色平淡，问道：“敌方火力配置如何？”
扈红练对答如流：“骑兵搭配装甲部队，前者只占三成，后者是主要力量。现在冲在前面的都是装甲部队。我突破他们的王极境高手封锁往北探过，推进部队后面还跟着炮兵，火炮有上千门！”
赵宁微微颔首，如此说来这是天元大军的绝对精锐力量，理当是近卫军无疑。
根据苏叶青、范翊之前获得的情报，天元帝国的中央禁军分为两部分，其中近卫军的彼岸界新式武器装备率最高，装甲部队达到七成，配套的重火力如重型火炮等也成了规模。
近卫军有三个军，人数达到了十五万上下。
再就是戍卫军，彼岸界新式武器的装备率没有过半，人数在三十万上下，配套的重火力也不如近卫军。
中央禁军外就是部族军，其中也有一些装备了彼岸界新式武器的，就像小叶部的三千新军。不过这些就不在赵宁眼中了，他们等闲也会到一线作战，基本上是运送补给，保护后方。
赵宁现在想的是，萧燕派来雁门关的战力有多少，是什么样的军队搭配，眼下各自在什么位置。
这个问题想当然想不出来，得靠打。
赵宁转头看向赵烈。
赵烈领会了他的意思：“我这就出关！”
第一二三三章 揣度敌情
赵烈出关之后来到雁门山北麓的一处隐蔽营地，事先集结在这里的，是反抗军第四军。
“十一师立即去除伪装，跟我向凤鸣山方向进发！第十师、十二师做好出战准备，但暂时不要离开营地。”赵烈来到军部下达指令。
溧水河谷在东，凤鸣山在西，彼此相距两三百里，如今既然东线的战争已经打响，且调动了天元帝国一个近卫军出战，那么接下来理所当然轮到西面。
跟冯牛儿统领的十三师一样，十二师同样是全装甲部队。
不，应该说整个第四军与第五军，都是全机械化部队。
准备完成之后，赵烈带着十一师向凤鸣山堂而皇之的开进。三个旅呈倒品字形前进，三十四、三十五旅在前，三十三旅在后。在旅一级的部署中，一水的坦克团开道，其它两个跟进。
大品字形中有小品字型，这是在平原开阔地带稳步推进的标准阵型。
......
在十一师离开雁门山三十里后，萧燕得知了这支部队的动向。
接到军情，萧燕开始怀疑一件事：雁门关驻军的防守之策，似乎是以攻代守。
这个可能性不小。
自天元王庭跟齐朝的国战以来，双方屡次交手，都是赵氏大获全胜，对方自信一定会逐渐高涨。
如今赵晋又获得了彼岸界的大量武器装备，军队战力更上层楼。那么赵晋在这场战争中不甘被动防守，选择主动出击就顺理成章。
但萧燕只是怀疑，目前并不能妄下论断，毕竟晋军眼下拢共就出动了两个师。
一东一西出动两个师，这个安排本身就透着不寻常的意味。
十三师已经被围困在溧水河谷，晋军不想着去救，反而又派出一个师往凤鸣山而来，他们想干什么？
“对方如此安排的意图何在？”萧燕换位思考，默默推算，“单单派出两个师，还是两面出动孤军深入，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无异于把肉送到了我嘴里。
“对方就不担心我把他们全都吃掉？
“两个机械化师，谁也损失不起。”
煮熟的鸭子已经到了盘子里，萧燕很想动筷子。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
她在沉吟中首先得到的，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对方是想用这个师来引诱更多天元大军出击，进一步打破战争迷雾。
站在晋军的角度上考虑，按照他们之前接到的情报，知道现在进攻雁门关的是佯攻部队，但以赵宁的谨慎周全，肯定不会百分百相信。所以雁门关的首要任务，是确认关外到底有多少天元大军。
如果天元大军少，兵力配置不强，那就是佯攻部队。
倘若不是，赵宁就会立马调整晋朝的兵力部署。
战争伊始，没有什么是比弄清楚敌人的战略意图、兵力部署、战术目标更重要的事了。只有知道了这些才能做出有效应对，寻求克敌制胜之法，如果不知道就永远是瞎打瞎撞。
“所以，这两个机械化装甲师是晋军刻意抛出的诱饵！”萧燕心中有了笃定的结论。
与此同时，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晋军不惜以两个师作为代价，也要试探出关外天元大军的虚实，那说明晋军的确不知道天元大军主攻的是雁门关。
已经明确的东西不需要再试探。
这从侧面有力的印证了另一件事：苏叶青的确不知道自己暴露了，晋朝同样不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就会明白萧燕之前传递出的消息是假的，天元大军必定不是主攻山海关，而是雁门关。
萧燕深吸一口气。
推算出了敌方的心理与意图，接下来就该构思己方如何应对。更准确地说，是怎样在如今的现实情况下，进一步实现己方的既定战略意图。
萧燕的战略意图很简单：佯攻山海关，诱使晋军主力调往彼处，而后趁雁门关兵力空虚之际，集中精锐快速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