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这颗毒瘤

  皇帝深深望着他,片刻后咬紧牙关:“就算我不清楚三儿禀性,他大哥却是对他十分了解的。既然连他都咬定三儿没有犯错,那么我也信他。
  “至于你,”他顿了顿,“虽然我也曾经猜疑过你,但是也还是想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晋王妃深知晋王的心结。听到这里她说道:“如果皇上对你没有一点信心,当初就不会在我跪求他老人家给老三翻案的时候,不顾我说破喉咙也还是拒绝我了。”
  晋王默然。
  皇帝深吸气,再度负起手来:“所以定然还有一个人,熟知你与你弟弟的笔迹,并且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楼参跟随你这么多年,他显然是可以做到的。
  “不管铁矿案他们是主动出手,还是被动应对,至少那案子查下来,原来的铁矿封了。十八年过去,也没有再上报过铁矿私采的折子。这说明还是对他们造成了打击。这个递状子的人,是知情人的可能又居多了。”
  “只是不明白此人为何多年隐藏不露面?按说宁王入狱时他怎么着也要出来了。”
  陆瞻眉头深锁:“十几二十年过去,他又还在不在人世?他当初选择以那么隐蔽的方式告状,是预料到了事情发展会不可控么?如果是,那他一定知悉甚多。”
  “就算他是楼参的同伙,这个人也很关键。”晋王妃望向晋王,“关于此人,你能不能回忆起什么线索?”
  晋王道:“大哥只跟我说过他的化名。”
  “什么化名?”
  “毛迟余。”
  皇帝静默。显然这名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陆瞻听到这儿,转向皇帝道:“既然种种迹象都说明敌人处心积虑地是冲着皇位来的,我觉得是不是把时间前溯,查查楚王后嗣?”
  “没错。”晋王妃附和,“我记得楚王当年乃是发动着不少朝官为难皇上的,随着楚王自尽,追随他的诸多人未必就全死了,是否还有余党借着楚王后嗣在作乱?”
  皇帝默吟良久,说道:“楚王后嗣在世的所有人都记录在册,如今全都囚在端州。每年宗正院都会接到当地驻军对楚王后人的监察奏报,如今也没剩几个人了。
  “虽然起事的动机足够,但长达多年的布署,以及能够精准地操控数千里以外的京城皇子的动向,并且渗透到皇身边,并不容易。
  “不过——总是可以去看看。
  “只是这十八年里再无动静,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伺机待动,还是其人出了什么变故,已未可知。”
  “不!”晋王蓦地道,“他们一定还没死!”
  “何以见得?”
  “儿臣之所以知道瞻哥儿身世,是当年负责给老三媳妇验尸的仵作说的,儿臣后来再去找此人,他却吊死在家中房梁上!
  “早前我以为是老三媳妇他们干的,如今想来,只能是背后凶手所为了!
  “以及还有,儿臣派人去洛阳查案的时候,意外发现骆家周围有三拨人潜伏,一批是儿臣的人,另一批也是侍卫,却不知是否宫里人。
  “另外还有些人与骆家下人接触频繁,甚至他们与骆家守墓人是同伙,而儿臣意外发现,骆容的尸体并不在墓中,据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早就消失了!”
  “骆容的尸骨居然不在墓中?”
  皇帝蓦地转身,短暂静默之后他道:“朕确实曾遣人去骆家蹲守过,如无意外,你说的另一批侍卫便是朕的人。——骆容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往下查?”
  “有查,但线索断了,没办法往下查。那夜骆家走水,侍卫们追踪到了坟园,意外进了骆容的墓地,这才发现里面棺盖开了,尸骨不见,连衣服鞋袜全都没在身上。”
  皇帝神情凝重起来。
  宋湘上前:“皇上,据宁王妃说,宁王殿下当年进京之前,曾抄录了一份罪证给骆容,自己揣着一份进的京,如今我们怀疑是被柳纯如拿了,但还没经证实。
  “骆容生死不明,柳纯如等一干与案有关人员的陆续死亡,都说明这里还有猫腻!背后的凶手,一定就是灭口仵作的那个人。”
  皇帝道:“瞻儿的母亲现在何处?!”
  宋湘看向晋王妃。王妃略默,说道:“拂云寺。”
  皇帝胸脯起伏:“就在京城,怎么从前不告诉朕?”
  “皇上不肯翻案,我们也只能小心为上。这是无奈之举。”
  王妃把头深深垂下。
  皇帝咬牙,移开了目光。
  窗外夜凉如水,早已黑透了。
  屋里完全已经被烛光笼罩,气氛已不知不觉松驰下来,——话说到这儿,晋王的嫌疑已经大幅抹去,转而是渐渐冒出头来的真正的疑犯。
  倘若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不但诬陷了宁王,害了他的性命,也害死了陆旸,离间了晋王夫妇多年关系,更还有前世害得自己和陆瞻一家……前后时间拉的虽长,但算起账来也是罄竹难书了!
  她说道:“楼参在王爷进京之时离开,也许是因为他也不能再在京师露面,否则会露了马脚。
  “自从他消失后,朝中这些年的风平浪静,一则可能是他们计划中断,不得不调整蜇伏,以免被朝廷发现后连锅端了,一则也可能是皇上把王爷调进了京师,他们失去了继续作案的条件。
  “近年来随着秦王汉王各自成年,他们便又在蠢蠢欲动了。孙媳相信,这些人的主谋一定还在人世,更甚至,他们就在我们的周围。为防重蹈覆辙,我们该当齐心协力,挖出这颗毒瘤才是。”
  皇帝气紧:“所以哪里是凶手有多么厉害?不过是我们自己露了空门给人罢了。皇子不睦,只要一番推波助澜,他们便总会有收获。换言之,一个家不和睦,便迟早要生祸事。”
  晋王听得把头深深垂了下去。
  宋湘再道:“如今事情都明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还请皇上降旨。”
  一句话把所有人又拉回到这场叙话的最初。
  皇帝看向陆瞻,眼眸里有了波动:“你真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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