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意外
整个利城的媒体人对陈之文, 在不屑之余, 可谓是充满了好奇的情绪。
他们觉得奥古斯丁凯文就像是中了蛊一样, 摩根公司这一次如此重要的翻身仗, 竟然交给了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华国导演，这个华国导演甚至在此前都没有拍摄过哪怕一步院线电影，大多数的人都觉得奥古斯丁凯文是疯了！
甚至在那么多的媒体、在仅有的一部分愿意关注的观众质疑的目光，摩根影业竟然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让大多数人都感到奇怪和好奇。
——这陈之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也不是没有看过一张模糊的简历照片，但是，照片哪比得上真人的冲击。
面前的青年导演穿着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装, 在奥古斯丁凯文极具冲击力的混血的长相下，完全没有被掩盖，他身上的气质和光芒，甚至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光影聚焦, 更将陈之文那双带着东方朦胧美的桃花眼勾勒的一览无遗, 让人只想到了电影镜头中, 华国江南山水的春色。
丹尼尔勒布朗猛的咳嗽了一声，眼里闪过了一丝古怪的情绪。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奥古斯丁凯文为什么要冒险的选用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新人导演。
——这也许……是被恶魔诱惑了吧。
电影即将开始，奥古斯丁凯文作为这部片子的制片人和发行商, 同时也是整个团队之中社会地位最高的人，自然是大方一笑，主动像利城最大的媒体业——时代评论周刊的主编打了几声招呼。
“嘿, 勒布朗，真没有想到你们来得那么早！我想我们没有迟到吧……看样子你们之前在评论上说的那么难听，对《洛水》还是抱着很浓的期待的啊！”
——明明是你们来的太晚了……那么重要的首映会，整个剧组卡着点到，这不是代表着对《洛水》这部片子浓浓的不自信吗？
——果然啊……这是一部垃圾片吧……
丹尼尔勒布朗感觉到了对方隐含着威胁性的用力拥抱，当即皮笑肉不笑的扬扬嘴角，“啊，不好意思，的确是很期待呢，奥古斯丁，毕竟在圣诞节前一周这样的空档期内，这部片子的院线排片数量只有10%不到，可真是惊人的成绩呢，不是吗？”
听到这一句反讽，周围的媒体人也捧场的笑了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站着的青年导演突然微笑着把话插了进来。
“排片数量不到10%，只能说明一开始的期待值不高，但越是这样的情况，如果整部片子的质量非常优秀，不是越容易被打脸吗？”
优雅的声音缓缓传来。
这时，众人才理所当然的把目光放在陈之文的脸上。
越近距离的观看，他们也发现这个青年长着一副极好的面孔。
在场的影评人都是娱乐圈的老狐狸了，他们能感觉到陈之文的脸是无死角的五官，尤其是他眉宇间那种隐隐透着点神秘优雅的气质，就像是引人探索的一本书——
——这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抓住观众，最适合出现在电影屏幕上的面孔。
丹尼尔勒布朗看着陈之文，挑眉笑了笑，“陈……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怕自己难听但实事求是的话，过分打击到了这个青年导演。
“正式的院线电影难度可不像你之前拍摄过的微电影，我希望，这一次的电影票房成绩，不会对你未来的生涯造成过大的打击和影响……”
“毕竟，谁都不希望看到一张那么美好的面孔上露出失落和破碎的神色。”
周围的媒体人又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奥古斯丁凯文皱了皱眉，他刚想要粗鲁的打断这个家伙，以往最为沉默、面无表情的谢利尔，却像是一只凶狠的狼崽子一般，用那双翡翠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对方。
“没有看过电影，你怎么知道好不好是，就因为你是专业的评审人吗？”
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
空气微微一滞，丹尼尔勒布朗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没礼貌的小鬼——主演谢利尔。
他嘴角的笑意放平了一些，“哦，也许这一位从华国来的陈，有着惊人的电影天赋，但是选择改编《洛水》这部伦理片子，就是他最大的失败。”
“刚上手，就应该拍一点简单的校园青春片或者说是低成本的恐怖片，而不是这种需要很细腻的感情渲染的片子。”
“更何况是硬生生改变主角性别的魔改了。”
旁边有一个中年男子也笑了笑，看着谢利尔的眉宇之中带着几分不满。
参加过那么多首映会，他们就没有遇到过这样既卡点到，又出言不逊顶撞的新人了。
既然那么不懂礼貌，这种新人就需要受到一点教训。
“主编，你这话说错了，如果不对主角的性别造成魔改的话，那这一位饰演洛水的小主演，不是要留一头秀丽的长发变性了吗？”有人怪声怪气的说道。
空气中又是扬起了一阵奚落的笑声，显然是把这些当做成了一场笑料。
这些媒体人基本都不看好《洛水》这部片子，来这就是存着看好戏的目的，如果这剧组的人识相一点，对他们态度好一些，也许在觉得剧情垃圾的情况下，他们的评论会写得委婉一点——
——不过现在看看似乎也没有委婉的必要了。
奥古斯丁凯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虽然不喜欢谢利尔，但是，这帮媒体人显然是极度不看好《洛水》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他的胸膛不断的起伏着，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像是被什么人轻轻握住。
“别紧张。”
陈之文的眼底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凑近着奥古斯丁凯文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让奥古斯丁凯文不由得想起了办公室那缠绵的呼吸……
“我说过了，他们现在越是不屑，到最后，触底反弹的空间也就越大……这会成为最好的素材，冷静点，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凯文微微一顿，这才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和这些媒体人进行纠缠。
他的目光放在了陈之文握着他的手指上。
十指交错，就像是缠绕着的藤蔓。
那接触的气息仿佛顺着温柔细腻的指腹中的感触……逐渐蔓延到心跳的位置。
“我知道，陈。”
奥古斯丁凯文低声说道。
——我生气的从来不是摩根影业被他们看不起……
——我只是生气，他们看不起你。
而直到陈之文带着安抚性作用的手指松开之后，谢利尔才侧过了头，精致的侧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
随着最初的喧嚣终于结束，媒体人和一小部分观众们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观看起了这部被所有人不看好的《洛水》。
全场暗下。
大荧幕上，属于摩根公司字符形状的标志的出现，宣告着整部电影的正式开始——
“开始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对《洛水》的小说有所了解。
之前有过传闻，《洛水》的主角中年画家王又全很可能是以他的原著作者为原型的，这件事儿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大众为恶心的恋.童癖行径出面抵制过，示街□□，抵制这本书的出版，但是由于这个作者细腻的笔触和一波三折的猎奇情节，最终还是让《洛水》得到了畅销的机会。
这听起来可无比的讽刺。
“听说这位来自华国的陈，把洛水塑造成了一个男孩……这是为了合理规避让所有人都回想起原著情节吗？”
有人摸着下巴玩味的笑了笑，“但是如果还是按照原著剧情拍的话，这擦边球打的也太大了，就算换了主演的性别，对于大众的容忍度始终都是一种挑战呢……”
抱着这种不看好的心情，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缓缓响起，色彩明艳的小镇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看到这个取景，倒是有影评人眼前一亮。
这个镜头是从高空俯瞰的，和之前破产了的长河制片厂拍的《洛水》不同，那一部电影的基调看上去极为的阴暗，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心生压抑。
而这一部《洛水》，色彩饱和度很高，倒让人想到了阳光海浪的明丽景象。
“拍摄技巧还不错……故事情节的灰暗和色彩选取的明快刻意做了对比吗？看样子，这位胆大包天的陈，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导演啊。”
有人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刷刷的记着这一点。
而随着镜头的延展，画面很快的来到了小镇上的一个空荡荡的水池边。
一个外表斯文的中年画家坐在边上，似乎是在描摹着什么风景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直到一个有着绿眼睛的孩子被妈妈牵着手，掉了一枚银币，那枚银币调皮的滚到了画家的身边，画家捡起，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整个画面就此定格——
孩子无比天真的感谢笑容和那中年男子呆愣痴迷的神情，深深的交织在一起。
就在此时，原本轻柔的音乐突兀的停掉，画面从明快的颜色转而一下子变成灰暗的单调色，一阵显得无比突兀、扭曲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影院，被无限的放大拉长——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我不曾像以往一样在水池边进行绘画创作，我不曾捡起那枚银币，我不曾抬头，去注视着那个孩子的笑颜，我这一生，洛水这一生，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永远都不后悔……”
那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染上了几分狂热的色彩。
“就是这一眼，我遇上了我一生的挚爱，我感觉到了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涌起的战栗的弧度——”
“——洛水，我的灵魂，我的血肉，我会一直缠着你……我来找你了。”
刹那之间，整个镜头切掉，一下子屏幕变成了一片全然的黑，所有的人才惊呼了一声。
“好快的节奏！”
“相遇的起因吗……这个镜头拍得真不错！”
前方的观众们小声的夸了起来。
陈之文坐在前排靠中间的位置，听到观众们的反应，他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却藏着密不透风的情绪。
紧张嘛？当然不。
算上前世的成绩，这可不是他第1部院线电影，也不是他第1次拍摄同志片。
但是，这部片子却仍然对他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
只有陈之文一个人知道。
他很重视的穿上了高定的西装，一丝不苟的为自己进行了打理，展现了极好的精神面貌。
大多数的人可能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新人导演对第一部片子的首映日的重视，只有陈之文自己知道，这是自己，对自己那一段晦暗的人生的真真切切的挑战，对内心的重新剖析和解读，对漫长的黑色时光的告别……
那些深埋于深海的冰冷触角，在这影院的密闭空间中，会重新将它包裹住。
重活一世，他要将它们全部斩断。
——这才是他对人生的一场救赎。
“嘿哟，亲爱的陈，你的手怎么那么冰……你是不是紧张了？别怕，我说了你会成为享誉全球的大导演的！《洛水》可不是被这些影评人随便抨击了……就会失败的。”
旁边传来了奥古斯丁凯文透着关切情绪的话语。
这个家伙倒是不知道怎么了，犹豫着，最终趁着这黑暗的环境，小心翼翼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手掌的温热，倒让陈之文感觉到了一丝意外。
——这是在关心我吗？这个花花公子……可真有趣。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轻轻的勾了勾对方的手心。
感觉到了手掌痒痒的反馈，奥古斯丁凯文吓了一大跳，脸红了一阵，咳嗽了一声，最后还是握住了对方。
而同时，陈之文感觉到，在他的另外一侧，那有着一双翡翠绿眼睛的少年也伸出了手。
他用力的握住了陈之文的另外一只手……力道大得似乎要折断对方一样。
“陈导，我也可以。”
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含义，谢利尔低低的补充了一句，“我的手也很暖。”
————————
“主编……这部片子好像不像你之前说的那么糟糕啊？这一段声音和演绎，好渗人……”
旁边的助理喃喃的说道。
丹尼尔勒布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从光线变暗的那一刻，就打开了手机，而随着镜头的延展，他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直到这一段自白停止后，他缓缓的停下了玩手机的手。
“……继续看着吧，拍摄的技巧是不错，我倒要看看这个导演会对《洛水》的剧本进行怎样的改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无非是把这个变.态拍得格外深入人心罢了。”
丹尼尔勒布朗皱着眉头说道，内心却是不由自主的重视了几分。
所有的影评人也从刚刚那一幕感觉到了一丝有意思的味道。
这种纯熟、能够深深的抓住人的眼球，将演员展现的演技在屏幕上得到无与伦比凸显的空间……
——这种技巧，可不是一个新人导演应该有的啊。
——难不成……这部被视为年度烂片的片子会给他们什么意外的惊喜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谢利尔：其他人对陈做了什么我也要对陈做！
手摸一下——复刻——
亲一下——愤怒中复刻——
【哔——】
陈导：？？这种事是可以同时的吗？？
——————
感谢在2020-03-11 18:06:01~2020-03-11 23: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banxi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火炎焱燚、a.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巧克力味草莓 30瓶；鹤归 15瓶；九灵、特行独立的兔子、夜浅、霄 5瓶；安生 2瓶；柠檬不萌ih、子非鱼不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