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想当毛遂的长孙无忌(二)

  “殿下莫急,容下官细细道来,这么说罢,陛下乃是念旧之人,司徒大人与其自幼相识,乃是总角之交,后又在‘玄武门之变’时,为劝进陛下立了大功,再算上长孙皇后的情分,一旦司徒大人有出掌中书令之意,陛下定不会阻拦,然,也断不会即刻便给其明确之答复,终归是要问问殿下之意才是,若如此,事尤有可为之处也。”
  陈子明从来都不以为长孙无忌会是束手待毙之人,既是算到了其会不顾脸面地去找太宗要官,自是早就在心中反复推演过多种应对之方略了的,不过么,他却并未急着说破,而是先行分析了一下太宗的可能之反应。
  “子明所言甚是,父皇一向顾念旧情,错非如此,就那老匹夫之才,顶多一下州刺史耳,何得为司徒哉,罢了,不说这个了,还是须得紧着设法息了那厮之野望方好。”
  李恪对长孙无忌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去了,连带着对长孙无忌的能力也一向是嗤之以鼻的,此际说出来的评价自然不会有啥好话了的。
  “陛下若是有问,殿下切不可直言反对,以免激起陛下之逆反心理,只言兹事体大,为朝务顺遂故,还须得多听听群臣们之意见才是,如此一来,陛下纵使有成全长孙无忌之心,也自不好就这么乾坤独断了去,过后,下官再紧着去面奏陛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许能就此说服陛下,纵使不行,那就朝议时见个高下也未为不可。”
  陈子明自信地笑了笑,也自没卖甚关子,紧着便将所谋之策简略地道了出来。
  “也罢,姑且先如此好了,只是小王先前曾答应殷元,要为其上本章的,今,变故若此,这本章……”
  李恪很清楚自己的谋算之能远不及陈子明,而今,陈子明既是有了方略,他也就懒得再多费脑筋去细想,转而关切起了该如何向殷元解释之事。
  “本章不急着上,姑且看后续如何再定也不迟,想来殷尚书是能理会得了殿下之苦心的。”
  以陈子明之精明,又怎会猜不到李恪急着拉拢殷元为用的根本目的之所在,无非是为了将来的制衡埋下条伏笔罢了,对此,陈子明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没旁的,他只是穿越者而已,与素未谋面的那对便宜爹娘根本毫无感情可言,当初之所以要打官司,也不过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别说殷元了,便是陈镇以及殷氏,陈子明心中其实都没太多的恨意,杀或是不杀,于陈子明来说,差别真就大不到哪去。
  “嗯,那就……”
  事已至此,李恪也自没甚旁的法子好想,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要就此结束了此番之意思,却不曾想突然见到何欢急匆匆地从屏风处冒了出来,话只说到半截,便即就此打住了。
  “启禀殿下,陛下着人来传了口谕,说是请您即刻到承庆殿觐见。”
  这一见李恪冷厉的视线如刀般扫了过来,何欢哪敢有丝毫的怠慢,忙不迭地便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已是紧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知道了,孤这就去。”
  先前陈子明还说太宗会召唤呢,这才多长时间,太宗的口谕便到了,尽管语焉不详,可李恪第一反应便是太宗要谈的便是中书令出缺一事,眉头当即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犹豫,挥手间便已将何欢打发了开去。
  “殿下只管去,回头下官自有分寸。”
  见得李恪探寻的目光望了过来,陈子明当即便是淡然一笑,言简意赅地便安抚了其一句道。
  “嗯,子明且在此稍候,孤去去便回。”
  李恪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并不想让陈子明就这么走了人,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大步行出了御书房,紧着便往承庆殿方向赶了去。
  “殿下,陛下刚睡着,您看……”
  李恪紧赶慢赶地到了承庆殿,却愣是没能见着太宗的面,这才刚到寝宫门口呢,就见赵如海已是疾步迎上了前来,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道。
  “既如此,那小王便在此处候着好了。”
  一听太宗居然睡着了,李恪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可问题是不管他信还是不信,都断然不能惊扰了太宗的睡眠,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恭候在了寝宫的外头,当然了,与此同时也没忘了着人紧着将此等蹊跷事报给了陈子明。
  “睡着了?唔……”
  听得了李恪差遣来的小宦官之禀报,陈子明也同样为之愕然不已,一时间也真就有些搞不懂太宗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来着。
  “还请公公再多辛苦一趟,转告殿下一声,就说下官有些政务待办,且就先出宫去了,请殿下只管放心候着便好。”
  于陈子明想来,太宗或许是真的睡着了,毕竟年事已高,又喝了酒,午后困倦难免,可也可能是缓兵之策,为的是拖住李恪,给长孙无忌制造出个运筹的机会,二者皆有可能,可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李恪已然无法脱身的情况下,他陈子明自是不能也被陷在宫中,终归须得有人在外头主持大局方才是正理。
  “诺!”
  那名小宦官能被李恪在这等敏感时分派回来传信,自然是忠心无二之辈,尽管对于陈子明所言之用心并不甚了了,可却绝对不会多问,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径直赶回承庆殿,自去回禀李恪不提……
  “禀大人,来济、来大人来了。”
  尚书省的办公室中,刚赶回来的陈子明正打算吩咐陈重去打探一下朝野之异变,却不曾想他自己才刚入了座,就见一名随员已是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请罢。”
  眼下这节骨眼上,陈子明最缺的便是时间,实在是不愿在这等敏感时分接见属下,奈何来济的地位却容不得陈子明轻忽了去,纵使不甚情愿,可陈子明到底还是没拒绝其之请见。
  “诺!”
  听得陈子明有所吩咐,那名前来禀事的随员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办公室,不旋踵,便见眉宇间隐约透着忧虑之色的来济已是疾步从屏风处转了出来。
  “下官见过大人。”
  来济虽是心事重重,但却绝不敢在陈子明面前失了礼数,行礼间依旧是一如往日般恭谦。
  “免了罢,来大人此际前来,可是有甚要务么?”
  陈子明此际正值心烦意乱之时,尽管表面上镇定一如平常,可实际上心中却已是有若滚开的水一般,哪有甚闲心跟来济说啥无甚营养的寒暄话语,一开口,便已是直奔了主题。
  “启禀大人,下官先前刚听到些流言,只是不知真伪,因兹事体大,不敢隐瞒,特来向大人禀明。”
  来济在陈子明手下办差已有些年头了,自是清楚陈子明的性子,这一听陈子明如此问法,心头自不免便是一沉,可一想到中书令之缺,来济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硬着头皮地便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来大人都听到了些甚来着?”
  一听来济开口说到流言,陈子明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扬,寒着声便追问道。
  “回大人的话,外头传言极多,有说吴王殿下已具本保荐礼部尚书殷元出任中书令的,也有称陛下已圈定了司徒大人为中书令的,更有称中书令一职非许敬宗莫属的,众说纷纭之下,已是满城沸沸扬扬,朝中人心动荡,此恐于朝纲有大不利焉。”
  听得陈子明语气不善,来济的脸色不由自主地便是一白,然则为了探知个准信,他还是咬着牙关,将所听到的流言禀报了出来。
  “人云亦云耳,皆谣传罢了,一切自有陛下圣裁来,大人只管不信便好,且先去忙罢。”
  以陈子明之睿智,自不会不清楚来济此时说这么些流言的用心之所在,无非是来探根底罢了,说穿了,是他来济自己也想着能进位中书令罢了,对此,陈子明虽是心知肚明,却并不打算说破,也自不会给其甚准信,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点评了一句,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逐客之令。
  “诺!”
  对于陈子明给出的这么个答复,来济自不会感到满意,奈何陈子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地步,他也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无奈地应了诺,怏怏地就此退出了房去。
  嘿,还真都跳出来了!
  来济的心思,陈子明可以理解,但凡是当官之人,又有谁不想进位宰辅之尊的,便是他陈子明自己,当初为了能进位侍中,同样也没少下死力去钻营,此虽是情理中事,可放在眼下这等敏感之时节,那就有些不合时宜了的,倒不是来济没能力与资历去追求宰辅之位,实在是眼下的中书令之争已然涉及到了夺嫡之成败,根本不是来济这等角色可以参与其中的,一个不小心之下,别说更进一步了,闹不好就得被一撸到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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