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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郑嘉瞿等沈蓉主仆离开,这才松了沈皓的手,咬紧了牙神色都有些扭曲了,显得狰狞恐怖,沈皓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这一下惊动了郑嘉瞿,郑嘉瞿低头看着沈皓,沉声说道,“这些可都是真的?”
沈皓使劲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郑嘉瞿双手紧紧抓着沈皓的肩膀,他虽然是个文人可是君子六艺并不曾放下,这样的力道让沈皓痛呼了一声,郑嘉瞿这才放松了力道,俯视着沈皓说道,“那你知道什么?”
沈皓想到沈蓉说的话,心中一紧说道,“我知道母亲和四姐姐是因为二姐姐才被关起来的。”沈蓉让沈皓照实说,如果郑嘉瞿问了就把知道的告诉他。
郑嘉瞿关心的却不是这个,继续问道,“那你二姐姐的亲事呢?”
沈皓使劲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我先睡了,父王好像是来与母亲说让二姐姐远嫁的事情,然后母亲和姐姐就哭了起来,母亲也让我抱着父王哭,我也哭了,最后哭累了被带下去休息了。”
这话有些颠三倒四的,可是郑嘉瞿联想到沈蓉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觉得身心疲惫,有缘无分……他们是有缘无分被人硬生生拆开了啊……若不是因为有些人的私心,那般纯善娇弱的女子哪里用的着去那般虎狼之地受难。
再想到沈梓见到永宁伯后,那些用心和打算,郑嘉瞿更觉得像是戴了绿帽子一半,“怪不得……”心中满是恨意,就因为那毒妇的私心,却害得他……
沈皓见到郑嘉瞿的样子心中更加害怕,却不敢说什么。
宜兰园中,沈梓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却不敢进去,沈蓉带着丫环过来的时候,看着沈梓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嘲讽,不过转瞬就消失了,娇声叫道,“二姐姐,怎么不进去呢?”
沈梓被吓了一跳,猛的转头看见是沈蓉,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不声不响站到人后面。”
沈蓉只是一笑说道,“是我不好。”
沈梓看见沈蓉这样,心中也有些愧疚,明白是自己刚刚乱发脾气了,不过当初还没出嫁的时候,几个姐妹中她就霸道惯了,所以只是说道,“妹妹和我一起进去吧。”
“好。”沈蓉微微垂眸,倒是率先往院子中走去。
宜兰园的院门是关着的,丫环上前叫了门,过了一会才见一个粗使婆子从里面把门给打开,她看见了沈梓和沈蓉两个人就行礼让开了位置,并不多说话,沈蓉看了一眼塞了一个小荷包给那个守门婆子,然后带着沈梓往里面走去。
里面有别的婆子来带路,这个院子虽然偏僻可是打扫的很干净,院中还种着不少花,环境清幽,和沈梓想象中天差地别,瑞王妃那般恨他们,定会借此机会好好报复一番,谁曾想一路走来,却见虽然人少但是规矩处处不差,屋中的茶水也是温热的,糕点和水果也都处处妥帖。
“我母亲呢?”沈梓本想着若是有丝毫怠慢,她也可以去父王那边闹一闹,可是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安心好还是觉得失望好。
婆子也没说什么,引着她们两个去看许侧妃和沈静了,到了门口才说道,“请二郡主和五姑娘小心。”
“那是我母亲,小心什么。”沈梓皱眉说道,上前了几步直接推开了屋子的门,就见里面四个粗使婆子站在角落。
沈梓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身材消瘦的妇人穿着一身绸缎衣裙,正坐在屋子中间手里拿着一块红色的绸缎,手里拿着一根针在上面戳来戳去,还不时哼着歌,有人进来后连头都没有抬。
“这是谁?”沈梓的声音尖锐充满着不敢置信。
沈蓉站在门口说道,“母亲已经平静许多了,母妃专门请了太医来给母亲瞧,太医果然医术了得。”
沈梓猛的转头看向沈蓉,眼中都是惊恐,沈蓉却是一笑,“最好不要惊扰到母亲。”
“你什么意思?”沈梓问道。
沈蓉却不再说,而是问道,“二姐姐可要去看看四姐姐?”
沈梓咬了下唇又看了许侧妃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看起来又老又疯的妇人竟然是她那个美艳风韵的母亲,有些慌乱的退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院子外面跑去。
沈蓉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侧身让开了沈梓,站在门口看着屋中的母亲许久,又是几个荷包放到了门口的粗使婆子手中,这才离开,见沈梓并没有在门口等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没有去寻她的意思,而是去了正院陪在瑞王妃身边。
因为郑嘉瞿和沈梓还要回郑府,所以晚上开饭的时间就早了许多,不仅沈锦没有过来,就是沈琦也让丫环来与瑞王妃打过招呼,没有一并前来用饭,瑞王问起的时候,瑞王妃才柔声解释道,“她们两个孩子有孕,最闻不得酒味,中午的时候都忍着没说,晚上的时候索性就没让她们两个过来。”
瑞王皱眉说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轻重。”
瑞王妃嗔了瑞王一眼,温言道,“这不是见王爷高兴,两个孩子不想扰了您的兴致吗?”
瑞王闻言心中越发觉得沈琦和沈锦贴心,说道,“怪不得我瞧着她们中午没用什么东西,和管事说以后东西先紧着她们两个的小厨房。”
瑞王妃应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永乐候世子听见自家岳父的感叹,眼角抽了抽,他中午就坐在妻子身边,自然是看到了她们到底吃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岳父怎么能把这句话说出口的。
沈梓因为心中有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么许多,直到坐在桌上才发现沈锦和沈琦并没有到,有心想问可是看到瑞王妃扫过来的眼神,却又不敢再问,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吃起了东西,甚至没有注意到身边丈夫情绪不对,还有弟弟沈皓那躲闪的眼神。
等用完了饭,郑嘉瞿和沈梓就先离开了。
瑞王兴致来了,就带着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婿到书房继续说话了,沈蓉开口道,“母妃,我先回房了。”
瑞王妃目光平静的看着沈蓉,沈蓉竟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说道,“恩。”
沈蓉赶紧离开,瑞王妃这才皱眉说道,“翠喜,去查查。”
“是。”翠喜恭声应了下来。
墨韵院中,沈锦正在泡脚,白嫩嫩的脚在水里动了动去的,听着陈侧妃和赵嬷嬷在一旁说话,打了个哈欠说道,“只是尿布有什么好讨论的,总不能把每一块都绣了花吧?”
这话一出,就见陈侧妃瞪了沈锦一眼说道,“小孩子皮肤娇嫩,万一磨到了孩子怎么办?”
沈锦感觉水有些凉了,就把脚伸了出来,安平蹲在一旁帮沈锦擦干,沈锦就直接上了床,说道,“那有什么好讨论呢?”
这次不仅陈侧妃,就连赵嬷嬷也看了沈锦一眼说道,“都是鸽子肉,为何夫人喜欢用蜜烤乳鸽而非清蒸乳鸽呢?”
沈锦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赵嬷嬷说的也有道理,想了箱说道,“那你们继续讨论吧,我是要睡了。”
“小没良心的。”陈侧妃笑着嗔了一句,却还是放下手中的细棉布,起身到了床边给沈锦掖了掖被子说道,“快睡吧。”
沈锦抿唇一笑,眨了眨眼睛。
陈侧妃被逗得笑出声来,然后看向今日守夜的安平说道,“夫人若是有事,尽管去叫人就是了。”
“是。”安平恭声应了下来。
赵嬷嬷又仔细检查了屋中的窗户,这才和陈侧妃一并离开,安平去把门关好,问道,“夫人,那我把灯熄了吧?”
“恩。”沈锦躺在床上,忽然问道,“安平,你说夫君现在在干什么呢?”
安平把屋中的灯给熄了,屋子渐渐暗了下来,闻言说道,“奴婢不知。”
沈锦应了一声,安平柔声劝道,“夫人早些休息吧,想来过不了多久,将军的信就该到了。”
“恩。”沈锦闭眼说道。
沈锦在思念楚修明的时候,却不知郑府中也有两人心心念念着她,不过一个人咒骂不已,一个是满心的惆怅。
闽中府梁大人看着手中的圣旨,脸色变了又变,楚修明坐在一旁端着茶饮了一口,那圣旨倒不是别的,正是诚帝下的让楚修明可以便宜行事斩杀所有与海寇勾结的官员。
若是说原来梁大人对诚帝还有三分忠心,此时已经全部没有了,诚帝一方面下密令让他们想办法引海寇除掉楚修明,一方面却又给楚修明这样的旨意,让梁大人还如何信任诚帝,说到底在梁大人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本身。
楚修明把圣旨给拿了过来收起来说道,“这下梁大人是真的相信了吧?”
梁大人虽然和楚修明合作,可是并不信任楚修明,心中还有着别的打算,今日楚修明把这圣旨拿了出来,可谓是诚帝把梁大人的路都给堵上了,楚修明说道,“怕是陛下等着我们两败俱伤,梁大人敢确定你身边的人都是听你的吗?”
若是在这圣旨之前,梁大人可以很肯定地说,他身边的人都是和他一伙的,毕竟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楚修明随手把圣旨扔到桌子上,开口道,“陛下为何会下这样的圣旨?梁大人心中可有成算?”
梁大人做过的事情多了,每一件被人揭发出来都是砍头的大罪,可是他身边知情的都被拉上船了,那些不识相的同样被他和剩下几个人联名上书给参下去了,此时梁大人还真不知道到底诚帝是得知了什么,才会给楚修明这个旨意。
楚修明眉眼如画,就连那些冷意都在灯光下消散了许多,此时倒是多了几分真诚,“这圣旨我至今才拿出来,还只给了梁大人你看,也是刚刚确认梁大人并非陛下安排监视的人。”
梁大人心中一凛,莫非诚帝在他身边安排的有钉子?想到诚帝多疑的性子,梁大人此时已经信了八分,还有两分不过是谨慎而已。
楚修明接着说道,“我与梁大人合作之事,就是不知那探子有没有传信回京。”
梁大人面色大变,“永宁伯那日为何不提前说与我知道?”
楚修明面上冷笑,带着讥讽说道,“我怎知到底何人才是探子?再说,我若是不答应合作之事,你我互换了把柄,怕是梁大人早就动手了,此地是梁大人的地盘,又经营了许久,不说明刀真枪,就是……”说着眼神往桌子上的茶水点心上一扫,就不再说了。
梁大人闻言并没有发怒,却也知道楚修明说的是真的,“那依永宁伯的意思该如何?”
“此地既然是梁大人的地盘,我就不插手了。”楚修明站了起来,伸手拿过圣旨说道,“还是梁大人仔细想想该如何,而且……陛下可不敢这般直接下旨杀我。”说着就拿着圣旨离开了。
梁大人身子一晃坐在了椅子上,心里明白楚修明说的是实话,此时心中大乱,到底是何人出卖了他,莫非……是有人想要谋他这个位置?不过这般想也是可能的,毕竟谁也不甘位于人下。
越想梁大人身上的冷汗越多,他不是没想过这是楚修明的计谋,可是那圣旨却造不得假,更何况他和楚修明又没有利益上的纠纷,伸手狠狠揉了揉脸,“来人,把送给永宁伯的礼再加三层。”
“是。”外面的人这才进来。
“去叫……算了,把逸儿给我喊来。”梁大人本想让人把府中谋士给喊来,却又觉得那些谋士也不可信,此时的他就如惊弓之鸟般,所以只让人叫了大儿子梁逸,梁大人此时能全然信任的也就是这个儿子了。
楚修明在闽中住的地方并不是驿站,而是梁大人他们安排的一户富商的院落,那院子修的极其精致华美,甚至还养了不少珍禽异兽,本就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楚修明住在这里也是适宜。
刚到门口,就有四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迎了过来,其中两人手里拎着琉璃灯,在前面引路,另外两人走在楚修明的身后,她们走路摇曳生姿,纤腰上的流苏摇摆平添了妩媚,裙子紧到脚踝,露出那一对三寸金莲。
眼中脉脉含情,却不敢轻易靠近楚修明,毕竟在刚来的时候,有几个姐妹不知道,还当以往那些客人一般,最后直接被楚修明派人送回了主家,那几个姐妹的日子怕就难熬了,在这里好歹清净,伺候的都是贵客,回主家后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这四人倒是规矩了不少,绝不敢自作主张,不过却更加用心打扮自己,若是能跟了永宁伯……想到永宁伯的样貌和身材,走在后面的女子咬了咬唇,只觉得双腿发软。
这院子是引了温泉的,沐浴的地方更是奢侈,白玉的池子四个角落处各有几株莲花的玉雕,温泉的水就是从莲花花蕊处流出,可谓巧夺天工。
浴池的周围挂着白色的纱幔,热气缭绕的时候,仿若仙境一般,楚修明进来后,就有侍女把东西都给准备好了,然后见楚修明没有别的吩咐就关门出去了,上一次想要伺候楚修明沐浴的侍女,直接被楚修明让侍卫给拎着扔了出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怀。
楚修明这才脱了外衣,穿着裤子进了水中,靠在台子上,这般地方想来自家娘子定会喜欢,想到那个爱娇的小娘子,楚修明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休息了,也不知道肚中的孩子有没有闹人。
忽然浴室角落的那个窗户响了三下轻轻叩击的声音,若不是耳聪之人,怕是根本不会注意,楚修明眼神一闪,那点温情就无影无踪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静,随手抓了一枚果子朝着那个窗户砸去,
那枚果子刚刚落地,就见窗户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府中下人衣服的年轻男子翻身进来,又把窗户给关上了,弯腰捡起那枚果子,就见那果子完好无损,随手擦了一下就啃了起来,说道,“没想到你功夫又进了一步。”
楚修明正是因为此人会来,所以沐浴的时候才只脱了上衣,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不好查。”那人走到池边,发出啧啧的声音,“这还真是……民脂民膏啊。”
楚修明看着男人,男人也不开玩笑了低声把自己查到的说了一遍,楚修明明面上就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出来,剩下的都是诚帝安排的人和梁大人他们安排的,就算想找个说话的地方也不好寻,两个人这才约了在这个地方。
越听男人说的,楚修明的神色就越发的冷静,两个人刚说了一半,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那脚步声虚浮,并不是什么高手,而且像是女子的,对视了一眼,男人也没离开,直接后退几步朝着浴池跑来,楚修明双手交叠正巧垫在男人的脚下,然后猛地往上一抛,男人借力上了房梁躲避了起来。
楚修明双手往水里一放,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无踪了。
此时门被推开了,因为纱幔隔着,隐约见到一个人影正往里面走来,楚修明单手按着浴池的边沿,跃出水面抓过一旁的外衣穿上,刚系好腰带,就见一个全身裹在披风里面,紧露出脸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貌若芙蓉,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难堪,微微咬着唇,盈盈一拜说道,“玲珑拜见永宁伯。”
“滚。”楚修明看都没看女子第二眼直接说道。
玲珑红了眼睛说道,“永宁伯,小女子并非外面那等……”竟有些说不下去了,哭泣出声,“求永宁伯怜惜,小女也是出身书香,不过父母兄弟都在梁大人府上……若非如此小女子怎会如此自甘下贱。”
“与我何干?”楚修明冷声问道,“来人,扔出去。”
玲珑没想到楚修明竟然这般油盐不进,咬牙脱了身上的披风,就见她里面紧着碧色绣莲的布兜,下面是同色的绸裤,一身肌肤雪白纤细的腰肢不足一握,眼中含泪哭求道,“永宁伯……”
却见楚修明看都没看,他的两个侍卫也不顾外面一个小丫环的阻挡直接进来了,行礼道,“伯爷有何吩咐?”
“扔出去。”楚修明沉声说道。
“是。”能跟在楚修明身边的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再说有和他们同生共死过的将军夫人,这般女人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将军吩咐过除非他开口,否则两人都不能自作主张的话,在这女子还没进来的时候,就被两人扔走了。
楚修明说道,“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是。”
在门口等着伺候的侍女看着这个女人,眼中有些同情更多的是看戏一般,都是干的一般勾当,谁也不比谁清白多少,瞧着女人刚刚在里面说的话。
楚修明索性也没再脱衣服,就坐在浴池旁边的那个榻上,男人从上面顺着柱子下来了,走到楚修明身边才说道,“好艳福。”
“不过如此。”在楚修明眼中,这些人根本不及自家娘子万一。
男人笑道,“对了恭喜你娶妻了。”
提到沈锦,楚修明眼中的冷意散了一些点了下头,“接着说。”
“恩。”男人也不浪费时间继续说了起来,“能查到的就是这些。”
楚修明说道,“先潜伏,别打草惊蛇,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要乱了。”
“恩?”男人疑惑地看向楚修明。
楚修明把圣旨的事情说了,男人不敢相信地看着楚修明说道,“诚帝真的下了?”
“自然。”楚修明冷笑道,“恐怕他现在还心中得意。”
男人脸上的讥讽越发明显,说道,“也是,若不是当初……”
楚修明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就不再说话了,忽然有些好奇问道,“对了,要是弟妹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如果也在这里,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你真无聊。”楚修明说道,“她不会搭理那个女人的。”
“恩?”男人追问道,“不会搭理?都脱光了也不搭理?”
楚修明指了指男人来时的窗户,男人知道再问不出什么,“行了,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那些人我已经联络上了。”
“恩。”楚修明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