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心里拔了刺,却被捅了刀
“苏湘,连这个姓,都是苏家赏给你的,你,怨不得我……”
“当初要不是沈烟拼命拦着,父亲心软了的话,他们就不会死了。苏湘,你欠我们苏家的,你一辈子都还不干净。”
苏润阴毒的看着苏湘,想撇开他,门都没有!
苏湘脑中一片混乱,已顾不上苏润的那些自以为是,祁令扬冷冷的扫他一眼,开口的声音跟冰冻了似的,他道:“苏润,没有用的废话就不要说了。”
他的话听起来没有一个字带着威胁的意味,可听到耳朵里,却令人惊恐,丝毫不敢违背他的话,苏润看了眼苏湘,老实的把嘴闭上了。
祁令扬这才冷声问道:“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苏润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的话,肯定也是要去找那个男人算一笔账的。他们苏家养了他的女儿这么多年,还要忍下这个耻辱这么多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过……苏润的眼睛微微一动,眉头皱了皱,又似泄气的踢了下脚边的被褥,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说不定早就死了……”
祁令扬眉心一蹙:“你刚才还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会儿又说死了?”
苏润道:“我确实不知道。那一年她被找回来的时候,身上有血,父亲也发了很大的脾气,她寻死觅活的,那男人指不定是死了。”
苏湘的手指颤了下,若沈烟离开是为了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的话,那按照苏明东的性子,定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
苏湘用力的吞了口唾沫,低哑着声问道:“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润抬头看向她道:“你不信我说的,又何必来问我?”
他转头,看着对面的一堵墙,语气十分平静的说了下去:“那一年,我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一切。她回来后就说不想活了,我去看她,她连我都不要,说我根本不是她要的孩子,是父亲强了她以后生下的孽种。”
“她疯了一样,控诉父亲对她所做的一切,那段时间,他们每天吵架,把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摔碎了,她变得不人不鬼,谁也不能靠近,直到……”
苏湘看到苏润的手指用力的抓着地板,指节都发白了。他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
她抿了抿唇瓣,手指猛地一松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已然掐住了掌心。祁令扬抽回目光看了她一眼,见她额头布着一层细汗,从西服口袋抽出了那方蓝色帕子递给她道:“先去休息一下?”
苏湘的脑子像是涨裂似的疼,她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另外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苏润,手指用力的捏了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外。
书房内,祁海鹏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拿着本书,看到苏湘跟祁令扬进来的时候,他将书合上了,说道:“谈完了?”
说着,他拿起茶壶想要倒水,被祁令扬先一步,祁海鹏便收回了手,看到脸色纸一样苍白的苏湘,转头询问的眼神看向了祁令扬。
祁令扬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热茶,一边说道:“还没有。”他将一杯放在苏湘的手中,“你的脸色很难看,去躺一会儿吧。”
苏湘摇头,握着温暖的茶水,一口发烫的茶水咽下,冰冻了的身体才一点点的回暖,她看向了祁海鹏,开口的声音沙哑而艰涩:“祁叔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苏明东是个枭雄,沈烟也曾与一个画家相恋。你可还记得,那个画家是谁?”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沈烟原本要嫁的人应该是那个画家,沈烟在苏润十一岁的时候要离开苏家,与苏明东离婚,那时候,她应该是要与那画家在一起的。只是苏明东不愿意放手,才又困住了她。
她,是那个画家的女儿才对。
祁令扬看着苏湘,说道:“你相信苏润说的那些话?”
苏湘点头道:“他没有必要撒谎,而且他说的与祁叔叔之前说的那些对的上。他对我的恨,还有对我做的那些肆无忌惮的事,那么的理直气壮,想来,这些事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应该的,是我对苏家的回报。”
祁海鹏看着二人,从他们话里中听出了一些意思,再加上之前就听说苏湘非苏明东亲生的,以他的阅历,自己也能拼凑出个大概。他看向苏湘,轻轻摇头道:“不清楚。”
苏湘的眼眸黯淡下来,是了,祁海鹏说过,那只是一个不出名的画家,以祁海鹏的地位没必要记得这么个人。
而且,说不定真的已经死了……
苏湘实在头疼的很,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说着她便站起出去了,肩膀塌塌的垮着,完全没了精神。
祁令扬看了看她,眉毛拢了起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只是关于她嗓子的事……
门关上,祁令扬转头,正好对上祁海鹏看过来的目光。祁令扬简单的将苏润说过的那些说了一遍,祁海鹏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原来是这样……”
沈烟嫁给苏明东,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沈烟受不了贫寒才嫁了他,没想到故事的真实版本却是这个。难怪,记忆里看到她每次都是没有什么笑容的,跟苏明东那张笑面虎的脸很是不配。
祁令扬皱了皱眉,脸色沉沉的道:“父亲,我觉得,毒哑苏湘的,很有可能是苏明东。”
这个怀疑,他一直忍到现在,没有在苏湘在场的时候说出来。或许,她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怀疑的,只是不想再说出来罢了,潜意识的逃避了。
祁海鹏的眉心蹙了下,沉了口气,眼眸也跟着深沉了下来。
以他对苏明东的了解,那个人心狠手辣,对于异己确实不会有心软的可能。如果不是沈烟求情,苏湘就没有可能生下来。
而这个女婴生下来,又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沈烟背叛过他的事实,是眼中钉般的存在。
他开口道:“你刚才说,苏润小时候喂苏湘吃糖,结果被沈烟打了?”
祁令扬点了下头:“嗯,苏润确实是这么说的。之前沈烟只是不搭理他,但没有动手打过他。我怀疑,因为苏明东曾经有过对苏湘不利的行为被沈烟发现了,所以,沈烟才会那么紧张。”
祁海鹏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推断的。苏明东答应了沈烟留下这个孩子,可又见不得这个孩子,他不能让孩子凭空消失,便想制造孩子亡故的事实,结果被沈烟发现了。孩子得到了紧急救治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伤了喉咙,造成了苏湘变成了个哑巴,这是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苏明东遵守了对沈烟的诺言,他不能杀了那个婴儿,但是那孩子到底是别的男人的种,他不但在世人面前隐藏起了这个孩子,还报复了那个男人,让这个女婴不能开口说话。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明东肯定是不想承认这个孩子的,只是碍于沈烟的阻拦跟保护,才让她安稳的活到了成年。
而且,他还庆幸养大了这个女婴,在苏氏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能把苏湘当成工具,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抵得过沈烟的求情。
这么一想,苏明东这一世枭雄,最终还是难过美人关……
祁海鹏呷了一口茶,叹了口气摇摇头,看了眼祁令扬,犹豫的开口:“你……可还记恨我?”
说起来,苏湘与他,有着差不多的经历。
祁令扬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低下头道:“父亲,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祁家的恩怨,随着三年前的那一场风云变动,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只是祁家的一个守护人。
祁海鹏又是叹了声气,摆了摆手:“不提了。”
说过话以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祁令扬想起过去种种,至此也只剩下了唏嘘。如今,他什么都不想,什么傅家,什么祁家,他在意的,只有属于他自己的家。
两年,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年半多的时间……
祁令扬拿起半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微微晃动着,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拧眉细思了起来。
他将茶杯放回到茶几,手臂搁在了沙发扶手上,随着脑中那个念头的成形,他的手指也跟着曲了起来。他道:“父亲,我觉得那个画家未必已经死了。”
祁海鹏还沉浸在过去的那些事中,思绪骤然被打断,他看向祁令扬:“哦,怎么说?”
祁令扬道:“如果按照父亲所说,苏明东是个狠角色,沈烟在嫁给他之后还想着那个男人,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心里定然是不肯手下留情的。”
“只是苏氏……那么庞大的一个公司,那时候正处在顶峰时期,却在短时间内就走向了没落,甚至苏明东被逼得跳楼,这真的只是苏润投资失误的原因吗?”
“在这之后,苏润没再成功复兴起苏家,还被逼得差点丢了命,我总觉得,这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而是,有人要苏家家破人亡!
祁海鹏微微的眯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回来报仇的?”
祁令扬道:“如果那个人没死的话,夺妻之仇,羞辱之恨,这个仇定然要报。”
祁海鹏一怔,说道:“可,那个人是个画家,又不懂商业运作,要让一个那么大的公司垮了,并非易事。”
祁令扬道:“二十年之前,他是个画家,但是经过二十年的蛰伏,这个人还只是个画家吗?”
他的眸光微微跃动着,脑子里渐渐的浮出那个名字来,苏氏,是被那个人所收购的,跟他……有关吗?
……
客房内,苏湘衣服都没脱,歪靠着枕头躺了下来,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脑子里闹哄哄的,全是一些哄乱的场面,沈烟的尖叫,苏明东的狂暴,还有各种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从来不对她说起那些过去呢?还是说,几十年的婚姻生活,已经成为了习惯,她真的接受了苏明东?
又或者,只是为了她才忍受着这样被迫的婚姻?
苏家,那座华丽的别墅,里面原来藏着这样不堪的秘密。她想到苏明东这样的养着她,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件礼物,等着合适的时候就贡献出去,心中又是一股难言的悲愤。
他对她,从来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只有恨意。每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否马上就会想到她是他的耻辱?
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充满恨意的,紧紧的盯着她,在那无边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手来,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不管她怎么挣扎呼叫都无济于事,那双手越来越用力,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不……救命……”苏湘张着口型,绝望的叫着,双手徒劳的在空中胡乱摸抓,谁来救救她?
“求求你,放过她……”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响起,“放过她,我不走了。别杀她,求你别杀她……”
女人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着,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抵在自己的胸口:“她活着,我就活,她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那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了,苏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努力的睁大双眼去看那个掐着她的人,可是周围太黑了,她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双猩红的眼带着恨意在她与女人之间徘徊。
梦境一变,又变成了一处明亮的地方。
风从窗口吹进来,纱帘拂动,吹不尽里面浓密的烟雾,那窒闷的气息让人感觉窒息。
女人抽泣的哀求声又响了起来:“求你,不要……她已经是个哑巴了,你这样做,她会死的。”
“她已经过得这么痛苦了,你这么做,是把她往地狱里送啊……傅家那种人家,是不会接受她的,求你了,不要啊……”
男人粗暴的甩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她扑倒在地上,他狂怒道:“我养了她二十年,现在苏家就要垮了,难道她就不该出一份力吗!”
女人不断的哀求,可不管她怎么求,男人脸上也只是纠结着眉看她。
“就算是下黄泉,我陪着你就是了……放过她吧……”
画面一变,他们的身下蔓延出了殷红的血,缓缓的流淌出来,好像怎么都流不尽似的,将那一片白彻底的染成了红色。
“啊!”苏湘猛地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身上也起了一层的冷汗,把她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苏湘抹了一把冷汗,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那些混乱交织的梦,让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一醒来,苏润的那些话又一次的涌入了她的脑中。
苏湘光着脚跑到了楼下,找佣人要了一颗止痛药吃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祁令扬听到声音,从书房内出去,就看到苏湘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他给佣人使了个眼色,那佣人很快拿了一双新的拖鞋过来,祁令扬接过,走到苏湘面前蹲下。
他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脚底在他衣袖上擦了下,才将那绒毛拖鞋套上去。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站起来,看她的眼睛依然是仓皇不定的。
苏湘拧着眉,努力收敛了心绪点头:“嗯……”她的喉咙翻滚了下,看着祁令扬时,想要说些话却发现她的喉咙像是被石块堵着似的,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心里好疼啊……
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却给自己下药……再怎么恨她,怎么能……怎么能……
她是真的把他当做父亲的,在那些年里,他一直是个对她威严的父亲,尽管感觉到他不喜欢她,他还是她的父亲啊……
祁令扬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以她敏感的心思,已然知道那个毒哑了她的人,这才是真正压垮了她的。
被自己当成父亲的人却不是父亲,还有可能杀了她的亲生父亲,自己也险遭毒手,这样的真相,试问谁能够承受的住?
他的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想哭就哭吧,不要压抑着。”
苏湘揪着他的衣服,哽咽着,眼泪从皱紧的眼皮底下被挤出来,然后像是开了阀接连不断的涌出,湿润了他的胸口。祁令扬不在乎她的眼泪,只是轻轻的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
他道:“心里的刺拔出来了,以后就不会痛了。”
她的痛苦,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也庆幸,这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一直过了很久,苏湘将心中的悲愤都宣泄出来了,这场痛哭才算结束,眼睛都哭肿了。
祁令扬温柔的擦拭她的眼睛,低声说道:“要不要再去泡个澡,会舒服一些。”
苏湘抹了一把脸颊,从他的怀里退开,她趿着拖鞋,恹恹的走到浴室洗了个澡,身体才恢复了些精神,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祁令扬等候在门口,看着她道:“还要继续吗?”
苏润定然是知道苏湘被毒哑的真相的,只要站在他的角度想,就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不肯承认,更不敢说。
若坦白了苏明东毒哑苏湘,那么苏润站在制高点,以苏家养大了苏湘这份恩情而要她回报苏家的这个说法就站不稳了。
非但如此,他话语里的意思,是沈烟漠视他,为了苏湘还打了他,他以弱者的姿态对沈烟对苏湘指控,按照苏湘的善良,会对他心软,这样,他还能以哥哥的身份,继续从她身上捞到好处。
苏湘摇了下头,她已经不想再从苏润的嘴里得到求证了。
她的心里拔了刺,却被捅了刀,她不想再继续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去追问清楚,顶多,只是让那把刀扎得再深一些罢了。
“回去吧,我想珍珠了。”她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
傅氏大楼。
这一天,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来自总裁办的低气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就连走路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爆了雷。
所有人也都以为,总裁因卓雅夫人道歉那件事引出来的麻烦而烦躁,毕竟已经有几个公司在磨刀霍霍想要截单了。
办公室内,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男人的手抵着下巴,眼眸阴骘的对着电脑屏幕,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在看着那些庞大数据,而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让他十分的气怒。
祁家老宅……
祁令扬,居然把苏润送进了祁家老宅……
握紧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他以为这样,他就切断了他跟苏湘交集的机会了吗?关于她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查到了吗?
傅寒川的视线下移,落在桌面上的手机,还有一张纸条上。他的眸光一动,拿起手机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打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过后接通了。魏兰茜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来:“傅、傅先生?”
傅寒川阴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道:“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号码。”
以前傅家跟苏家有着明面上的姻亲关系的时候,傅寒川最讨厌看到苏家的人打来的电话,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他主动打过去的时候。
魏兰茜挤着笑道:“傅先生的号码,自然是记得的。”
魏兰茜去了日本以后,早就换了号码,也换了手机,回国后重新申办了电话卡,没想到傅寒川居然还能查到她的联系方式。
“傅先生,你有什么事啊?”
傅寒川冷声道:“我要见你。”
电话那头,魏兰茜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保镖,哭丧着脸道:“傅先生,我现在不在北城,我出来散心了。”
此时,她确实不在北城,而是在一艘游轮上,身边还多了两个保镖陪伴,说是陪伴,还不如说是监视。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就连跟苏丽怡通话,也只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
电话咔哒一声掐断了,魏兰茜将手机交到保镖手里:“他挂断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听到的。”保镖收了手机冷冷的撇开眼,看向了别处。
傅寒川握紧了手机,眼眸里的戾气更重,祁令扬,这攻防手段做的够可以啊,他勾起唇角,阴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