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五章 箭岚破甲

  曹**摆下的雁行阵,除了发挥远程兵种攻击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覆盖面较大,可以用来遮蔽战场,尤其适合限制骑兵的机动力,达到包围敌军,聚而歼之的目的。
  但也有一个坏处,就是阵型拉得太开,力量相对不集中,敌军若采取坚决的中央突破战术,便很难抵御。
  曹**乃是兵法大家,当然不会不了解其中利弊,但以目前的形势来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现在青州的几路兵马正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时间就是生命,根本没有给他稳扎稳打的时间。防守稳固的方、圆或冲轭阵机动力都很差,王羽根本用不着冲阵,只要利用机动力来回牵扯,调动,就足以拉出救人的空当来。
  等王羽和吕布汇合,从容展开牵制,那曹军这八万大军就真是穷途末路了。
  所以,曹**果断摆出雁行阵,就是逼王羽硬拼一场。能击败王羽,甚至擒杀王羽固然是最好,即便不能,也要在这一战中大幅消耗风火骑兵的战力,让对方无力追击。命令骑兵反冲,正是为了弥补战线过长的弱点。
  五千轻骑,两千铁骑可不是摆设,就算青州军再厉害,也得付出相当的代价,花费相当的时间才能取胜,之后也无力继续冲击步兵阵列了。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赵云根本没打算多做杀伤,直接来了一招乱阵,然后硬生生在千军万马之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开战至今,五千豹骑的伤亡尚未足千,但其战力已经无效化了。既挡不住前面的轻骑,也没办法切断敌阵之间的联系,反倒是和青州军两翼的轻骑混在了一处,使得己方两翼的一万多弓弩手投鼠忌器。
  不过曹**还没有绝望,因为轻骑后面还有曹纯的两千铁骑,许褚、典韦虽然被突然发疯的吕布牵制住了,但西凉降将庞德也是一把好手,更是精于骑战。
  曹**不奢望单凭铁骑就可以完成阻拦任务,不过铁骑在对轻骑的战斗中应该是占据绝对上风的,他唯一的期望就是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曹纯没有辜负曹**的期望,没有急于报仇,指挥着两千铁骑排成整齐的鱼鳞阵,稳步前压,一点破绽都没留下。遮天蔽曰的烟尘中,疾风骑兵狂飙如风,虎豹骑的阵列却稳重如山。
  “准备……”庞德策马冲在阵列最前方,扬声发令。
  在龙山之战被打散后,他本来是要设法归队的,结果还没等他绕过青州军的战线,就得到了马超投降的消息。
  虽是父业子承,但庞德对自家那位少将军还真就没多少忠诚可言。他是个思想很正统的人,和同样崇尚传统的马腾相处起来倒是相得益彰,和桀骜狂妄的马超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听说马超已经投降,他二话不说,直接便南下投曹来了。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后悔。
  士庶之别,上下尊卑,这是世间不可动摇的铁则!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胆敢触动这条铁律,就是他庞某人不共戴天的仇敌!为了维护人间正气,他百死不辞!
  “平矛!”虎骑前两排的两百骑兵,都是追随庞德南下的西凉兵。随着庞德一声令下,他们再次祭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两丈四尺超长骑矛如林而起,笔直的指向了对面的疾风骑兵!
  在并州,他们吃了败仗。可这一次,他们身上的不再是靠不住的纸甲,而是货真价实的铁甲!而敌军也没有了能排出撒星阵的步卒。
  庞德很有信心,这一仗,将成为西凉男儿的雪耻之战!
  后队的豹骑同时感受到了前后两面的压力,一个个都是魂飞魄散,慌不迭的往两翼逃开。
  骑兵冲阵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速度太快的人会死在敌人的刀下,速度太慢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同袍或许认识你,但同袍的马蹄一定不认识你。
  很快,在虎骑和疾风骑兵之间便空旷起来,庞德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的动向。他有些疑惑,下意识的将面甲往下拉了拉,生怕是自己看错了——面对铜墙铁壁般的铁骑阵列,青州骑兵竟然在取弓!
  他们疯了吗?别说射程力量远逊的骑弓,就算是步兵强弓,在五十步开外,也奈何不了铁甲啊!在两军对冲的时候玩骑射,纯粹就是自寻死路吧?
  “准备!”可他的确看到了赵云在取弓抽箭,就在百余步开外的地方,就在狂飙的战马上,一字排开的出白马骑士们动作整齐的抽出了弯弓!
  庞德猛地回过神来,的确不是自己花了眼,因为敌军又一次完成了变阵!
  “望……”距离又近了十余步,赵云有条不紊的发出了第二道指令。
  标准的弓弩指令,是命令射手瞄准的意思。骑射手纷纷搭箭,举起手中弯弓。弓只是半开,扣箭的右手贴近了面颊。
  “盈……”这是射击前的最后一道指令,盈,即是拉满弓,如盈月的意思。正是在这时,庞德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让他惊骇欲绝的怪事!
  正常的开弓动作,都是右臂用力,向后拉扯弓弦,可敌骑却是以左手向前推动弓身,一次把弓推满!
  庞德年纪虽轻,见识却不差,他知道这种特殊的推弓法。只有那种制作精良,硬得不像话的弓,才需要用这种方法拉开。这和撅张弩是一个道理的,弓硬到一定程度,弓弦就拉不动了,反是推动弓身更容易些。
  只剩下一个命令了,庞德的全身都绷到了极点。
  再一次的,在龙山之战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了全身,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敌军的骑射能伤得到身后的铁骑,可这种感觉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看到,赵云也亲自开弓,平素的微笑荡然无存,透过烟尘,庞德能清楚的看到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自己身后的铜墙铁壁!
  那眼神,仿佛呼啸而来的不是跑发了姓的战马;不是交叠如钢铁的荆棘;不是热血沸腾下择人而噬的野兽;不是高速推进的墙壁……而是送上门的猎物!
  “风!”赵云暴喝出声!
  此时两边只剩下了最后百步的距离。两百张弯弓齐振,同样数量的羽箭带起尖啸,扑面而来!再过片刻,另外两百支羽箭被仰天射出,一场毫不停息的箭雨落下,把庞德和他的铁骑彻底覆盖进去。
  箭雨,不,或许应该称之为箭岚!转眼间便跨了百步的空间,到了眼前的箭岚,如狂风,如怒涛,无可躲避,无可阻挡!
  庞德奋力招架,可心却越来越冷,因为身遭传来的,不单是情理之中的金属碰撞声,还有大量利刃入体的‘噗!噗!’声——铁甲,竟然被射穿了!
  好容易挡过第一轮箭雨,庞德抽空左右顾盼,发现冲在最前面,由上百铁骑组成的阵列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了,至少有五十骑栽落马下,人马身上都插满了羽箭,尸体堆成了一座山丘。
  后军却毫无察觉,中军传来的号角声依然一阵急过一阵,拼命促战。
  实际上,现在冲势已成,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后军的铁骑没有受到同袍尸体的困扰,也没被箭岚吓住,眼睛直盯着前方,前仆后继的冲上来,冲上来,冲锋的势头越来越猛!
  这股大潮不是庞德能挡得住的,他顾不上分析敌人的弓到底有什么古怪,也顾不上思考新的策略,只能顺应潮流往前冲,希望能尽快越过这最后的几十步距离。
  然而,对面又传出了新的指令,直接断送了他最后的希望。
  “转!”刚进行过一轮杀戮的骑射手们收弓俯身的同时,拨转了马头,斜向跑了出去,把位置留给了身后的同袍。
  “望!”
  “盈!”
  “风!”
  号令声声中,箭岚一阵一阵地投射出去,越来越多的铁骑栽落战马。现在不光是庞德,连在后面观战的曹**也发现古怪了,骑射手用的弓箭,不是一般的弓箭,而是能射穿铁甲,匪夷所思的利器!
  面对这样的力气,虎骑依然展现除了令人惊惧的斗志,他们无一人后退,奋勇前冲,想依靠勇气越过这道人为的天堑。可任由他们如何催动战马,这短短的几十步距离都仿佛是咫尺天涯一般,怎么都越不过去。
  不是他们跑得慢,而是敌人的变阵太快了!
  完成一轮射击的骑兵直接向斜刺里抛开,就像是展开的莲花似的,花瓣一层层由里向外的绽放开去,中心的花蕊却迟迟不肯露出真容。
  前排跑开,后排齐射,距离缩短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伤亡的速度,只是数息工夫,庞德便痛苦的发现,随自己南下的二百好兄弟,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
  这不奇怪,就算是庞德自己,身上也插了四五支雕翎,虽然无一射中要害,但入肉却都极深。若非庞德仗着过人的武艺避开要害,他现在也应该是遍地尸体中的一员了。
  “啊!”他握住了一支射在**上的箭,大吼一声,奋力将其拔出。
  鲜血狂涌,庞德却看都不看一眼,腿上的伤,影响不到他的战力,但若不看看敌军的箭到底有什么古怪,他真是死都没法瞑目。
  这种箭比普通羽箭略长,箭尖呈黑蓝色,冷森森的令人想起某种动物的牙。庞德感觉此箭远比自己平常用的箭沉重,而且箭杆都用油浸过,又韧又滑。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箭头是四棱型的,每条棱两侧都刻有极深的沟槽。
  破甲锥!
  一个名词浮现在脑海中,庞德满腔悲愤。
  破甲箭不是新鲜东西,但此物制造不易,根本没办法在战场上大规模应用。一点不夸张的说,用此物杀人,和用金银砸人的耗费几乎等同。
  还有青州军用的那弓,不用抵近观察,庞德也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弓,恐怕是某种特制的强弓,否则射程和劲道不可能这么强!
  再一次的,自己败在了青州的豪阔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且伤亡惨重的冲锋终于结束了,但庞德却心如死灰,因为一直到最后,虎骑也只追上了零零落落的十几骑,大部分轻骑都及时转进了。他即将要面对的,是排着更加厚重的阵列,从漫天烟尘中涌上来的烈火骑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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