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拿来与我瞧瞧

  他那一眼,带着满满的疑惑与打量。
  又带着一种,想要将她看穿的想法。
  沈无衣内心一凛。
  莫非沈无忧怀疑什么了吗?
  她轻声一笑,“哥哥觉着呢?我需要有什么感触?她在我尚要记事时离开,这近十来年的光景里,我的所有记忆都只有爷爷与你、以及黄先锋!
  倘若不是她昨日忽然出现,我一直以为我娘与我爹一同死了!”
  后面那句话,说得多少有些冷酷。
  但沈无忧从此话里,听出了意思来。
  赵氏虽是她娘,但于她而言,几乎是个陌生人。
  他也是能谅解的。
  轻叹了一声,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这些年叫你受委屈了。”
  沈无衣回道,“我有爷爷有哥哥,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从未觉得委屈!”
  这话似是碰撞到了沈无忧柔软的内心,明明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莫名有了几分梗咽。
  他想了许久,最后道,“见罢!见见!哥哥想知道她之前为什么要走,眼下又为了什么要回来!”
  沈无衣表示心里有数。
  她想了想,“哥哥晚些、去一趟我那铺子罢!”
  思来想去,也就铺子的会议厅内见面最好。
  那里都是她的人,再且有江北在,有些话不会被别人听见。
  酒楼客栈,是最不方便之地。
  其次沈宅,她也不想将赵氏带回来。
  沈无忧嗯了一声,“你做主!”
  而后,他起身,未再多说一句,便走了。
  于是,沈无衣吃完早饭也去了铺子里。
  近来硬刷术正是发行之时,还有许多人表示想要来学这门技术活儿。
  沈无衣也不小气,既然工部也掌握了方法,迟早也会流转到世面上去的。
  于是她便计划着,收银子,交流程……至于他们后来会做到那个情况,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最重要的是,有间书院几乎已在无形之中慢慢的转型。
  成为了一家‘出版社’。
  专门花高价收买好的作品,再全国发售,赚的可谓是盆钵满体。
  于是,她又乘此机会,找人与那些作者签约了书契,只要出一本满意的文章,便能给到十足的好处。
  除此之外,她还物色了几个会作画的文人,将好作品又花成了漫画风。
  总之,因沈无衣这些‘前卫’的思想,加之又敢去实践,打通了市场之后,卖得极好。
  创出了一片商业的小天地。
  沈无衣到店里先视察了一番,江北便同她说了几个近来签了书契、且会作画的文人才子,里头还有个姑娘。
  他道,“那姑娘不愿透露自己真姓名,只按照咱们的要求作画,但那画却是做得极好的,无衣,你可要瞧瞧?”
  “姑娘?”沈无衣颇觉着有些意思,“不透露姓名没关系,她出好作品,咱们给钱,银货两讫。”
  她也正想瞧瞧那画,便伸手。“拿来与我瞧瞧!”
  于是江北便去翻了那位姑娘的画作。
  这位姑娘是前几日知晓他们要招画手,自己上门来的。
  凭借着她高超的画技,让江北一眼相中。
  而后二话不说的签了约。
  待得江北将那位姑娘所画之物交到沈无衣手上时,沈无衣盯着看了良久,而后点头认同。
  她画的人物很美。
  很唯美。
  剧情是按照书籍改编的,只需要按照书籍去制定画与背景,除了要有点苟同的想像力外,也很考验画作的技巧。
  沈无衣对此倒很是满意。
  随意翻看了几页,“不错,下回你让她写个署名,便算不是真名,也可以立一个笔名。”
  江北接触这一行也算许久,自然知晓笔名是何意思,当即便应下了。
  ……
  沈无忧需得酉时才可从翰林院归来,沈无衣在午饭之后便让人去将赵氏请入了铺子里。
  赵氏见着沈无衣,自是少不得一番嘘寒问暖,但后者面色如常,没有半分被其感动的意思。
  如此,赵氏便悻悻闭了嘴。
  直到沈无忧来时,赵氏见得那玉树临风的男子,泪眼汪汪,眼眶绯红。
  “忧、忧儿!”她捂着嘴,瞧着那与先夫样貌有着六分相似的男子,心里五味陈杂。
  沈无忧的脸上只剩下冷漠。
  他走入会议厅,回身看了一眼江北,道了一句‘劳烦’后,再将门给关上。
  彼时,沈无衣坐在主位上,见他来了,主动将位子让他。
  然,对方却只拉着她在一侧坐下。
  沈无衣将主位让他,是表示对他的尊敬。
  但这个地方是沈无衣的,他却不能去坐。
  不是勾心斗角,而是他有些东西,不能去接受她的好意。
  赵氏坐在兄妹二人的对面。
  沈无忧今儿整整一日,心情都十分的复杂,直到入这间铺子的时候,他还在想,见着赵氏要说什么?如何说?
  可眼下……真的见到了。
  他仿佛又没了什么要紧话要说。
  她与他记忆中的人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沈无忧就这般看着她,不悲不喜,不恨不欢。
  赵氏再一次哭的梨花带雨,紧紧咬着唇瓣。
  一时之间,三人无一人开口。
  须臾后,沈无忧双手交叉,神色冷冷,“听闻你找我?何事?”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不带半点感情,恍似对面所坐之人,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赵氏心里一疼。
  沈无衣对她如此,她心里尚好受些。
  毕竟当年她脑子痴痴傻傻,又隔了这么多年,对她这个娘亲无甚记忆——她能理解。
  当初是她做的错事,在沈秀才尸骨未寒时又与人跑了,想来当年在安溪村,他们夫妻有多让人嫉妒,后来那些风言风语便该说的有多难听。
  沈无衣对她的敌意,她细细想想,也能忍受。
  可此时瞧见沈无忧这般冷酷待她,她怎能不悲哀?
  当年离开时,他好像才至自己肩膀呢,眼下竟要比她高出了足足一个头。
  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她的儿子成了位仪表堂堂的公子。
  还是去年的金科状元。
  而她的女儿,则成了造纸之母,得到圣上嘉奖,沈家分风光一时无两。
  这才多久呢?不过是短短几年罢了!
  沈家的日子,竟是从泥潭升到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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