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韬光养晦

  尤墨所料不差。
  越是真的需要，越是态度认真。
  沙尔克04不是豪门，没有夸张的转会预算，也没有当冤大头的习惯。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支球队的话，“务实”二字最恰当不过。
  虽说尤墨在德甲的影响力够大，凯泽斯劳滕的运气让人羡慕，可拿来衡量整个国足水平时，态度认真的德国人很快就发现真相了。
  个案！
  一个国家的足球水平如何，从来都不是以最顶尖的一两个来衡量的，至少放大到一支球队，放大到整体的战术素养和技术水平，才能充分体现出来。
  以此为依据，国足在98年世界杯上的拙劣表现成为重要依据，给跃跃欲试的德国俱乐部敲响了警钟。
  足足三场比赛，三个档次的对手，一球不进，丢了7个，技术上毫无亮点，战术上杂乱无章，意志力不值一提......
  这样的表现可以用“经验不足”来搪塞，不过德国人一向实在，既然经验不足，那就积累起足够的经验再来亮相。
  与国足的整体发挥失常相比，杨辰在法兰克福的经历其实更具参考性。
  有潜力，有能力，能在五大联赛中下游球队中发挥作用，这样的定位才贴合真实状况。
  隋东谅和李建，这两个新兵蛋子同样逃不出这个框框。
  没办法，两人虽然年轻，国脚生涯却不短，三年来随队参加过一系列的国际比赛。录像在那放着，稍微懂行一点的，都能给出差不多的评价。
  至于尤墨的大力推荐能起多大作用，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过能放下身段，亲自陪他们过来试训，至少诚意上没有问题，顺便也能给俱乐部造造势。
  这货离开凯泽斯劳滕已经一年了，有关于他的各种话题都已尘埃落定。由于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他返回德国的消息传出，现在为了前队友而现身沙尔克04，带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七月初，德国西部北莱茵-威斯特****州，花园体育场。
  这座球场与海布里一样，都面临着退出历史舞台的命运，不过德国俱乐部的胃口不大，新球场耗资约莫1亿马克，不及阿森纳的十分之一。
  由于是夏休期，主力球员都不在，除了主教练史蒂文斯外，只有俱乐部高层闻风而动，组团过来观摩。两支球队一支是沙尔克04u19青年队，另一支是多特蒙德u19青年队，严格说来也算是一场鲁尔区德比。
  现场观众来了约摸两万人左右，气氛热烈。
  试训这种东西，安排一场比赛来衡量水平无疑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陌生的球场，陌生的队友，陌生的对手，陌生的观众，合在一起，能营造出一种强烈的隔离感，从而考验一个人的抗压能力。
  现代足球的竞争激烈程度远超其它运动项目，心理素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处处存在的东西，作用越来越被重视，大有赶超运动天赋的趋势。
  没办法，这项运动的基数太广，门槛也最低，有运动天赋的家伙一抓一大把，年轻有潜力的同样随处可见。想要在其中脱颖而出，大场面下的稳定发挥算是下限保证。
  总不能告诉别人，这不是我真正的水平，改天训练的时候你会见识到的！
  像隋东谅李建这种新嫩，既没有远超旁人的实力，也没有过硬成绩作保证，如果连心理素质都不过关，那买来有何用？
  两人毕竟都已20出头，在国内混的也不错，不可能用青年合同来搞定转会。
  下午三点，随着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尤墨坐在最容易被摄像机捕捉到的位置上，左手边是史蒂文斯，右手边是莱曼。三人谈兴颇佳，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天南海北转了一圈。
  王*丹本来也想和他们坐一起的，不过考虑到身份曝光的可能，她觉得低调些更符合来意。
  经历过英国媒体的无下限骚*扰后，一家人就事论事，定下了规矩。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三个女人都不适合出现在尤墨身边。
  这么个规矩听起来有些委曲求全，实际上是对她们人身安全的保护措施。
  人都有猎奇心理，一男三女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真要出现在面前时，正常人也难免会八卦一番，何况无底线的记者们了。只有保持神秘感，淡化私生活痕迹，才能在无孔不入的狗仔时代求得一份安宁。
  像之前尤墨携江晓兰去拜托温格，也同样是出自这种考量。
  ......
  “两个人看起来都挺有精神的，往场上一站，气势都不一样。”
  说话的是史蒂文斯，身为东道主，他今天肩负了多重使命。
  观摩比赛，考查球员，是第一要务；与阿森纳牵线搭桥，建立良好合作关系，是第二要务，与昔日弟子会面，叙旧聊天，算是私人诉求。
  荷兰人对得意弟子在阿森纳的表现还算满意，只是最终结果让他扼腕叹息。
  拿“没照顾好廷斯”来开玩笑，其实也不无提醒之意。
  自己都倒下了，还能照顾别人？
  现在两人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想说的话自然没必要保留。
  不过今天的主题可不是阿森纳，更不是看台上的两个家伙。三人于是转了一圈之后，话题回到眼前这场比赛。
  拿u19之间的对抗赛来考验年满21岁的隋东谅，22岁的李建，不无给这货面子的考量。
  毕竟人的脸，树的皮，真要特意跑来一趟却被生生打脸，沙尔克04也得不偿失。
  对于绝大多数运动员来说，19岁与21岁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包括身体，心理，经验在内，几乎是全方位的差距。就像是一场降低了难度的游戏一样，他们更希望看到的是对方的精彩表现，而不是充分暴露缺点。
  “是啊，两人说起来都是军人，军衔据说都在副营级了，搁你们这儿应该是，对，上尉！”尤墨看的很认真，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到不是怕被打脸，他是真不希望看到两人在压力下发挥失常，最终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他已经过了用眼光来证明自身价值的阶段，只是这两人久已不在他身边，会长成什么个模样他心里也没底。
  “别管他了，咱们聊咱们的！”莱曼瞧出这货的神情了，于是起身和他换位置。
  史蒂文斯也瞧的清楚，听了这话稍稍一楞，心里顿时有些没底。
  降低难度了还这么紧张，难不成真是水货？
  “哦，好，对了，听说你们球队夏天动作不小，是打算下赛季来一波爆发吗？”
  “人都已经丢完了，再不挣回脸面，球队的招牌要被砸烂了。”莱曼撇撇嘴，声音闷闷的。
  “哈哈，那提前祝你们好运！”史蒂文斯笑了笑，迅速转过话题，“以廷斯你的眼光来看，两人的发挥如何？”
  此时上半场已经过半，正是点评一下的时候，由于两人在此之前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发挥，因此深入分析一就显得有必要了。
  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说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
  能在平淡的表现中衡量能力水平，能从失误中看出真正的想法，能不盯着皮球看比赛，眼光才算合格。
  “踢左前卫的那个，速度不错，但拿球信心不是很足，回传与横传过多了一些，好像有点没放开。门将这一个基本功还不错，不过考虑到语言交流问题，他在后防线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还不能充分发挥出自己的综合实力来。”
  莱曼说着说着，有些郁闷。
  身为门将，本该是后卫们的主心骨，结果他却像个哑巴一样，只能用吼叫与简单的词汇来表达真实想法。如果球队能取得胜利也就罢了，可他么的，崩盘？！
  眼前这家伙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只能用愤怒来表达无助？
  “mo呢，看了这么久，说说看法？”史蒂文斯察觉到昔日弟子的情绪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转移目标。
  尤墨的回答有些没头没脑。
  “德比啊，小家伙们表现欲*望都很强。”
  “哦，是的，鲁尔区德比是德国最火爆的，你大概也听说过吧。”史蒂文斯没有强人所难，更没有提醒“小家伙们”其实也包括他自己，只是顺着思路回忆起来，“记得去年五月的时候，你们在威斯****体育场，8万多人齐声嘘你的时候，廷斯脸都要笑歪了，当时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多特蒙德派来的卧底......”
  “哎哎，有这么当面出卖别人的吗？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莱曼嚷嚷起来。
  “为什么要有心理负担，那场比赛结束后，你的表情才叫精彩，现在我都还记得！”史蒂文斯也不遑多让，继续在那揭老底。
  “不是吧，廷斯，那个时候你就对我怀恨在心了？”尤墨像是成功说服自己了一般，终于笑了起来。
  “所有喜欢出风头的家伙，我打心眼里都瞧不上他们！”
  莱曼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奈何有人拆台。
  “那是因为风头超过了你吧？”史蒂文斯学着弟子的模样撇嘴。
  “好吧，我承认这一点，不过你得告诉我，是不是为了看我的笑话，才点头答应的？”莱曼头痛。
  “哪儿的话，我是为了让你领会到出风头的境界，提高自己出风头的水平，才让你去阿森纳的！”史蒂文斯振振有辞。
  如此谬赞让尤墨的脸皮都招架不住了。
  “出风头太过，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不然哪会倒的那么及时？”
  听了这话，两人同时收声，颇有些担心地瞧了过来。
  其实造成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也实属正常，想想看，他那些忠实球迷满怀期望，觉得如此大的优势之下，至少联赛冠军是稳拿的。最终结果出炉后，难免会为他不值，觉得整支球队都有愧于他。
  现在事情虽已翻页，但时间过去并不算久，媒体在提到阿森纳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此事。这么一来，有关于他的转会传言从未停止，有关于他和球队的矛盾也没有真正消停过。
  即使他现在一脸轻松地出现在沙尔克04，所有阿森纳的关注者们仍然想知道他的真实心情。
  沮丧？愤怒？无所谓？
  “漂亮！”
  稍稍转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场上比分随着这一嗓子发生了变化。
  沙尔克04前场打出精彩配合，隋东谅左路传中球给的恰到好处，助攻队友破门得分！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球迷们显然知道这场比赛目的所在，瞧见新人新气象后，不遗余力地欢呼呐喊。
  可惜两人的到来颇为仓促，资料传播速度有些跟不上，于是球场上空飘荡的名字有点乱。
  有正确的“liang”，有差不多的“sui”，有不着边的“dong”......不过还好，当事人能感受到这份热情就行。
  “不错，非常不错！”史蒂文斯眼前一亮，点评道：“启动那一下爆发力惊人，随后的节奏变化牢牢吃住对手。传球动作扎实，球速与旋转合理，落点控制也很到位！”
  “难道之前的表现是假相？”莱曼心里明显是有倾向的，现在有些怀疑自己会被打脸。
  “韬光养晦，不错，谅子有进步。”尤墨微一点头，似在自言自语。
  “他说的什么？”莱曼一脸渴望地望着史蒂文斯。
  “你问我？我能听懂中文？”
  “你说的什么？”莱曼恶作剧成功，嘿嘿傻笑着问了过来。
  “说他这几年有进步，知道在不同的情况下，要用不同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能力。”尤墨对这货接近弱智水平的恶作剧很是无语，要不是对方主教练也在的话，他才懒的解释。
  “嗯，双方一开场就拼的很凶，节奏带的既快又乱，作为新人，很难真正融入的情况下，越想表现自己，越容易被对手当成靶子！”史蒂文斯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不去争夺球权，反而把自己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更容易捕捉到真正的时机。在真正的时机到来时，之前有所保留的身体一旦爆发出来，节奏上的变化会让对手很不适应！”
  “与这些小家伙们相比而言，他已经有了职业球员的风范。”尤墨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可以观察下一个了。”
  “靠，你这家伙！”莱曼心里很是不爽，奈何缺乏论据支撑，于是只能讪讪地望着史蒂文斯，希望获得支持。
  荷兰人有些惊讶。
  比赛才过去四分之一，就此断定？
  这是自信还是自负？
  看比赛不看表现，看心理？
  这是正道还是邪说？
  “又要和我打赌吗？廷斯？”
  “赌就赌，我怕什么！”
  “输了的话，找个时间，给我另外一个兄弟上节课。”
  “赢了呢？”
  “赢了......你容老夫想想哈。”
  “......”